「熊猫夜读」我们都曾为生活拼过命

这世间有许多种无奈，缀满了满纸的荒凉。最终也只能在心里，片片凝结，滴水成霜。

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无法逃避，我们只能向前走，片刻也不能回头。

01

小花一个人在深圳漂泊，已经是第九年了。

小花是我的大学室友兼闺蜜。大学四年一边申请着助学贷款，一边拼了命的从一切能省的地方省钱，都是攒着给她弟弟治病的。

我还记得毕业散伙的前一天，我俩勾肩搭背的在学校的每一个数得上的地方都拍了合照，以此彰显我们的友谊长久，遍布四方。

那天晚上，在班级的散伙饭上，全班每个人都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失去心智，放飞自我——

表白的、畅想未来的、大哭大笑的、吹牛逼的，似乎只有无所顾忌的放肆和肆无忌惮的宣言，才能彰显“我们已经长大了”这样的事实。

那晚，小花抱着我流泪，边哭边打着酒嗝在我面前拍着桌子咆哮：“你就去给老娘好好读研！你替我上学，我给你挣大钱！我给你盖最大的房子，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你家来！”我也哭着问她：“咱们学的好像不是建筑吧？”

02

在小花三十岁生日的这个月，我趁着出差多请了几天假，跑去深圳看小花。

小花住的地方是城中村里极偏远的老民房，偏远到甚至没有路灯，最后一段路是靠小花随身带的手电照明的。狭窄细小的巷子里满是垃圾和溢满的臭水，我提着裙子踮着脚，跟在小花屁股后面，一步一蹒跚。

要是没有那扇防盗门，我简直看不出来家里和走廊有什么分别。

满天棚的霉斑像幅拙劣的水墨画，几乎占满了头顶的所有空间；没有空调没有热水，洗澡只能用热水壶一壶壶烧水；小花过来递给我保温杯，我刚打开就看着一只蟑螂从里面爬出来，我终于忍不住，坐在小花捡来的破沙发上嚎啕大哭，抱着小花问她：“你欠的我大钱呢？你挣哪去了？”

小花翻出来了家里所有的酒，我们就像上学时那样，靠在一起，在这小屋里聊着过往。

小花的爸爸是个舍得出力又能吃苦的老实人，一直在外打工，咬着牙养着小花姐弟俩。在儿子得病之后，就连摔坏腿的时候都没误过一天工。

小花偶尔会感叹人生实在不公，每当在公司又熬了一个大夜的时候，每当坐在电风扇前依旧浑身湿透的时候，都告诉自己还是放弃弟弟算了。可转念想到弟弟身上的管子和跛着脚爬脚手架的爸爸，小花还是咬咬牙，觉得自己其实还能再挺一挺。

任何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小花就和她的名字一样，

即便生命已经贱如草芥，却还在泥泞中挣扎着，想要开出一朵花。

03

我们喝着酒，流着泪问对方，想当年意气风发，走在路上都觉得春风得意马蹄疾。我们想着自己将来定非池中物，一定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天空辽阔，任我闯荡。

那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到了三十岁这一年，我们的生活竟然已成了这般模样。

那晚，我们都醉倒了，和那些易拉罐、洋酒瓶、一次性塑料饭盒，一起散落的，还有我们一并丢下的，那些早已被生活摔碎、踩踏的模糊不堪的梦想。

我们都曾在生活里拼命。

也许转机的一天就要来了，也许那天遥遥无期，永远也不会来。我们做过的一切或许都没有意义，可我们还是要说服自己，去为了生命的更多可能而选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