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的光

工人日报-中工网记者 吴铎思 通讯员 杨玲 王腾飞

“老李，听说我们这里有狼？”

“哈哈哈，确实有，不过都是远远听到过狼叫声，它们不会靠近人。不过这里狐狸、黄羊还有野兔经常见，比人多。”

冬天的西北无人区，夜晚寒风凛冽，一辆警车闪着警灯从戈壁小站派出所驶出，一路向西，闪烁的警灯与车站明亮信号灯的距离越来越远，随着警车连续的爬坡下坡，背后的信号灯彻底消失在后视镜，孤寂的警车像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在漆黑的戈壁滩上下颠簸。

副驾驶坐着的是乌鲁木齐铁路公安局哈密公安处梧桐水站派出所新到任的教导员李宏伟，今天是他来这儿的第二天。他和老民警李玉民来到线路上开展巡查。

梧桐水站在新疆哈密市伊州区东北方向280公里的临哈铁路上，这个车站方圆百里都是无人区，除了站区各单位那20几个人，最近处再能见到的人就是50多公里外一个矿点的30几个人。梧桐水站向东三公里就到了甘肃酒泉市境内。梧桐水站派出所民警打趣说：“我们手机信号虽然时断时续，但是偶尔还能收到甘肃酒泉的天气预报。” 这个名叫“梧桐水”的地方，既没有梧桐，也没有水，地处偏远，却承担着新疆煤碳东运和部分中欧班列运输的重要使命。

梧桐水站派出所只有5名民警，最年轻的是48岁的所长张利军，他说：“我们民警平均年龄53岁，可我们人老干劲足，所小事业大，年轻民警还不一定能适应呢。”确实如此，派出所管辖的4个车站和104.9公里线路都在无人区，走出梧桐水站区，手机基本都没有信号，更别说网络了。

一早，李宏伟说初来乍到，要和老李去巡查一遍线路隐患，还要到50公里外正在施工的联络线去看看。所长张利军赶紧嘱咐食堂给他们用饭盒装上馒头和菜。这一趟来回少说也有一百多公里，又都是铁路便道，这会儿天蒙蒙亮出门，非得顶着月光才能回来。张利军递上饭盒说道：“中午饭路上凑合一下，晚上早点回来，等你们一起吃晚饭，一定早点回来！”

警车的大灯和警灯照亮了临哈铁路，警车沿着铁路便道，缓缓的向西延伸。太阳从车尾慢慢的爬上来，李玉民关掉了大灯，留警灯还在欢快的闪烁着。

“呜——”一列满载煤炭的货运列车从远处迎面驶来，李玉民停下警车仔细的查看着驶过的每一节车厢，在工作记录本上做着记录。列车驶过，两人继续前行，一路走走停停，不时查看着线路防护栏是否有问题。

不知不觉临近中午，一辆只有六七节车厢的客运列车从西边向东驶来，这是铁路工作人员乘坐的通勤列车，每周一趟，不仅保障职工通勤，还拉着站区生活物资补给。老李远远的冲着列车打了打喇叭，他知道老战友李斌和季勇就在通勤车上，他们是刚调休完回所上班的。

将近下午，李宏伟和李玉民才走到临哈铁路联络线施工工地。这条联络线是将新疆煤炭运输通道红淖铁路和临哈铁路联通的一条线路，建成后会省去疆煤外运的很多转运环节，极大提高能源运输效率。施工紧贴临哈铁路，为防止工人进入线路影响行车安全，李玉民他们经常要来这里开展法制宣传。

“建设铁路更爱路，行车安全要防护，平平安安才最酷！师傅们，我说的对不对？”李玉民的顺口溜引起一片笑声：“欧了，李警官放心！”“中，恁说的对!”操着各地口音的工人们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异乡仿佛遇到了亲人。

掉头回程，太阳从车尾慢慢消失，天色渐黑，警灯越来越亮，远处一束强光和着轰隆隆的机车声在寂静的旷野里格外耀眼，一趟货物列车驶近了，机车司机鸣笛，向守护它安全的红蓝警灯致意，警车里的两人满足的笑了，这声鸣笛是最悦耳的褒奖。

前行的道路坑坑洼洼，李玉民娴熟的转动着方向盘，疾驰的警车，像他们此刻心情一样轻快。不知不觉，远处车站信号灯和派出所院内的路灯像是大海上的灯塔越来越近。

警车刚驶进派出所院内停好，张利军就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快快快，就等你们了！”一边拉着俩人进门，一面冲食堂喊“开饭喽、开饭喽”。喊着开饭，食堂的灯却灭了。正当两人纳闷之际，厨房里响起了电子音乐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瞬间暖暖的烛光照亮了整个食堂。

“老李生日快乐，所长安排我和李斌从哈密给你买蛋糕，今天上班来带上，这个蛋糕可是跑了快三百公里来给你过生日的！”民警季勇大着嗓门嚷嚷着。

生日蜡烛的烛光映在满头白发的李玉民脸上，李玉民一时语塞，眼泛着泪光，连连说：“58岁了，老头子还整激动了……”

窗内烛光、灯光、泪光，窗外星光、信号灯光交相辉映，无人区的光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