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有思想,憾而有思想 思琪疯了


她知道一定有哪里出错了。从哪一刻开始失以毫厘,以至于如今差以千里。她们平行、肩并肩的人生,思琪在哪里歪斜了。


一声声号哭像狩猎时被射中的禽鸟一只只声音缠绕着身体坠下来。甚且,根本没有人会猎鸦。“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本文约2000字,大约需4分钟

就是我很喜欢的一部作品也非常震撼我的一部作品,希望大家能读下去


开学头一年,刘怡婷过得很糟。思琪常常不回家,回家了也是一个劲地哭。隔着墙,怡婷每个晚上都可以听见思琪把脸埋在枕头里尖叫。棉絮泄漏变得沉淀的尖叫。


她们以前是思想上的双胞胎。不是一个爱菲茨杰拉德,另一个拼图似的爱海明威,而是一起爱上菲茨杰拉德,讨厌海明威的理由也一模一样。不是一个人背书背穷了另一个接下去,而是一起忘记同一个段落。

有时候下午李老师到公寓楼下接思琪,怡婷从窗帘隙缝往下看,出租车顶被照得黄油油的,焦灼她的脸颊。

李老师头已经秃了一块,以前从未能看见。思琪的发线笔直如马路,仿佛在上面行驶,会通向人生最恶俗的真谛。每次思琪纸白的小腿缩进车里,车门砰地夹起来,怡婷总有一种被甩巴掌的感觉。


“你们要维持这样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你该不会想要他离婚吧?”

“没有。”“你知道这不会永远的吧?”“知道,他——他说,以后我会爱上别的男生,自然就会分开的,我——我很痛苦。”

“我以为你很爽。”“拜托不要那样跟我说话。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你要自杀吗?你要怎么自杀?你要跳楼吗?可以不要在我家跳吗?”

她们以前是思想上的双胞胎,精神的双胞胎,灵魂的双胞胎。以前伊纹姐姐说书,突然说好羡慕她们,她们马上异口同声说:“我们才羡慕姐姐和一维哥哥。”

伊纹姐姐说:“恋爱啊,恋爱是不一样的,柏拉图说人求索他缺失的另一半,那就是说两个人合在一起才是完整,可是合起来就变成一个了,你们懂吗?

像你们这样,无论缺少或多出什么都无所谓,因为有一个人与你镜像对称,只有永远合不起来,才可以永远做伴。”

那个夏天的晌午,房思琪已经三天没上课也没回家了。外面的虫鸟闹得真响。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树底下,蝉鸣震得人的皮肤都要老了,却看不见鸣声上下,就好像是树木自身在叫一样。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好一会儿刘怡婷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老师转过头:“噢,谁的手机也在发情?”她在课桌下掀开手机背盖,不认识的号码,切断。嗡——嗡嗡嗡嗡。该死,切断。

又打来了。老师倒端正起脸孔说:“真有急事就接吧。”“老师,没有急事。”又打来了。“哦,抱歉,老师,我出去一下。”

是阳明山什么湖派出所打来的。搭出租车上山,心跟着山路蜿蜒,想象山跟圣诞树是一样的形状。小时候跟房思琪踮起脚摘掉星星,假期过后最象征性的一刻。

思琪在山里?派出所?怡婷觉得自己的心踮起脚来。下了车马上有警察过来问她是不是刘怡婷小姐。“是。”“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你的朋友。”怡婷心想,发现,多不祥的词。

警官又问:“她一直都是这样吗?”“她怎样了吗?”派出所好大一间,扫视一圈,没有思琪——除非——除非——除非“那个”是她。


思琪的长头发缠结成一条一条,盖住半张脸,脸上处处是晒伤的皮屑,处处蚊虫的痕迹,脸颊像吸奶一样往内塌陷,肿胀的嘴唇全是血块。她闻起来像小时候那次汤圆会,所有的街友体味的大锅汤。“天啊。


为什么要把她铐起来?”警官很吃惊地看着她:“这不是很明显吗,同学?”怡婷蹲下来,撩起她半边头发,她的脖子折断似的歪倒着,瞪圆了眼睛,鼻涕和口水一齐滴下来,房思琪发出声音了:“哈哈!”




医生的诊断刘怡婷听不清楚,但她知道意思是思琪疯了。房妈妈说当然不可能养在家里,也不可能待在高雄,大楼里医生就有几个。也不能在台北,资优班上好多父母是医生。

折中了,送到台中的疗养院。怡婷看着台湾,她们的小岛,被对折,高雄、台北是峰,台中是谷,而思琪坠落下去了。

她灵魂的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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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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