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散文默语群山

2019年,陈仁海班长转业前夕,自印了一本文集,取名《默语群山》。拟订书名时,他前后酝酿了半个多月,在纸上写下了十几个待用名。他找我征求意见,最后我们都中意“默语群山”,认为默语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是一种历经磨砺,沉淀之后的自我表达,用它来形容导弹工程兵再贴切不过。

十几年军旅,陈仁海班长跟着一线部队走访了一座又一座大山,用文字和影像记录了一次次攻坚历程和一张张鲜活面孔。尽管文字里的很多人已经离开了部队,但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事迹被保留了下来。

而我,自从2019年3月不再兼职新闻报道工作后,几乎再没写过任何有关部队的文字。2021年6月,因工作需要,我到各工区拍摄和收集影像资料。走进坑道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尽管山已不是从前的那座山,坑道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坑道,但一切依然那么熟悉,像是久别重逢。一些画面来不及想象,就出现在脑海,如一部叙事电影,一帧一帧播放。

那是我第一次进山,大巴车在山上辗转了几十公里后停在了荒无人烟的地方,迎接我的是朔风、岩石,盘旋于头顶的乌鸦,以及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落叶,顺着我的肩膀滑了下去。眼前一片荒芜,内心也是。就这样,我在这座“无名山”生活了三年。班组长郑治刚耐心地给我讲解施工技术,要把我培养成施工骨干;战友王虎带领我在坑道周界放铁丝网,中午在地上铺点树叶倒头就呼呼大睡,不像如今老是失眠;我和指导员无数次往返于营区和坑道,为加班的战友们送去一日四餐……

在另一处工地,我遇见了老连队和一些熟悉的面孔。那个我只喊了一年多的连队口号,在我离开多年后,至今仍刻骨铭心——“铁骨十一、敢打硬拼、忠诚善战、所向披靡……”王虎生病了,刚住院回来。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尽量少熬夜。回想我在连队的那几年,他担任统计员,除了每天上坑道统计各班组的施工进度,与二线人员一块往施工点位转运材料,遇上特殊任务,还要设计展板。在我的印象里,他经常熬夜,有时是为了工作,有时是为了下班后与屏幕里的家人见上一面,晚睡是常有之事,一熬夜就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熬夜是导弹工程兵的必备技能,我们素来有“夜猫子”的称号。有时施工任务一紧,干到一两点是常有的事。就算是平常,十一点下班,回到营区洗漱完上床也是十二点后。那年,某工程施工中,工期提前了三月。完不成任务就是打了败仗,大家心里清楚,这一仗不仅仅是跟自己打,更是和时间拼。为了提高效率节约时间,全体官兵打起背囊住进了坑道,吃住都在一线,只是轮流每周回营区洗个热水澡,睡上一晚。

在工区,我还见到了几个曾出现在我笔下的战友,他们有的还得空跟我简单聊上几句,有的只是打个照面点下头,便奔赴下一个“战场”。比如一级军士长藤树军,我去的时候,他刚下叉车,向我招手。他比前几年更显老了,头上增了很多白发,额头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像是被风割了几道口子。只是眼神依然犀利,藏着一个男人的责任与担当。他跟我讲起刚完成的任务,跟以前一样,没有太多变化,全营一起上,干部、党员在前打头,喊着“一二,一二”的号子声,一步步向前挪动……

那次,从工地回来,夜深的时候,常有几个词从我脑海蹦出来,让我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敲击键盘。如今,它们成了一部五万多字的中篇小说和七十五首短诗,像尘封已久的大山,一言不发,只是会在我失眠的夜里复活,与我对话。

今年,我又一次走进了大山。这里,我熟悉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是些陌生的面孔,也是一个个新故事的主角。天刚破晓,鸟儿开始鸣叫,太阳露出了头,我们逐一登车,向神秘的施工点位进发。车厢里只能听到发动机的声响,我神色自然,内心却充满热切的期待。

我又拿起了笔和相机,希望能够记录些什么。夜已经深了,窗外的月亮早爬过山顶,微风吹来,我仿佛听见沉默的大山在说话,轻轻的,贴近耳旁。我知道那是导弹工程兵的絮语,隐藏在很难被人注意的琐碎日常,隐藏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隐藏在祖国的山河。

作者:李世发

播音:李晔成

文稿来源:火箭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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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2

标签:群山   工程兵   坑道   工区   连队   营区   导弹   战友   工地   班长   面孔   散文   部队   熟悉   文字   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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