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浮华落尽，人比烟花寂寞

作者：子墨

时光荏苒，忽而入冬，时序轮回，草木萧瑟，收敛了往日生机，季节更替，初冬的篇章已经有了模样，落笔山水之间，寒山瘦水，删删减减，最后留下的也只有中年时光了。

随着年华老去，心中也少了一份执念，浓淡之间，四季的诗篇，也只剩下最后一篇大雪的诗行。

冬天，风景已经沉淀成一片素白，如宣纸上的淡墨，走笔龙蛇，轻描淡写，萧瑟的风，枯干的枝，淡淡山水，只需要意境就好，怎么留白，都觉得少。

清冷成了季节的主题，素素的风景，也是一种美丽，清霜覆盖，轻施粉黛，悄然而至的是一份寒冬里的俏丽。

而雪的意境就不同了，冬雪，是冬天的魂魄，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意，是故穿庭树作飞花的美丽。

繁华落尽，寒凉至极，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凄凉，更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孤绝。

枯墨淡染，终究也是时光旧了，季节冷了，日影坐前，廊间光影，片片斑驳，平平仄仄，起起落落，清词小令里，老了曾经。

恍惚之间，时光瘦影交错，长长短短，横横斜斜，不成诗，不成句。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看年华远去，人比黄花瘦，清霜覆雪，沧桑流年，读了又读，读薄了人生岁月。

冬临小城，清冷的季节，该褪色的也已经褪色，枯萎伴着凋零，说是美丽，也是冷冷的色调。

冬天的故事里，总有一些伤感的事情，可以当一首情歌吟唱，伤感的歌声就是冬天的序曲。

光影是节奏，寂静是音律，光阴寸寸，有往事不堪回首，有前尘旧梦的延续。

走在我居住的小城，黄昏里，没有一点征兆，天空就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路灯也亮了起来，昏黄与洁白在此刻相遇，若是与相爱的人一起走走，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然而，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没有一丝温暖，只有忧伤袭上心头。

总觉得，这雪是从春天来得：“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总觉得，雪是从远山深处走来的：是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是崔涂的：“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更是，“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此刻，也是自己的心情。

这时，我觉得，也适合约三五好友，煮酒话桑麻，问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或许，一壶酒，就把雪饮到了夜色深处。

寂静的街道，人影稀落，雪中花，心中雪，只是一会就落白了天地，而我却不能素心如雪，吟唱着，走在落花小径上，人也寂寞。

雪落人间，时光深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饕风虐雪。或许，闭着眼听雪比较合适。

高濂在《山窗听雪敲竹》里曾说，“ 飞雪有声，惟在竹间最雅。山窗寒夜，时听雪洒竹林，淅沥萧萧，连翩瑟瑟，声韵悠然，逸我清听。忽尔逥风交急，折竹一声，使我寒毡增冷。暗想金屋人欢，玉笙声，恐此非尔欢。”

清风素雪，墨色被渐渐淹没，瘦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寂静之中，落下满地清芬。

萧瑟的季节，遇见雪，也是很浪漫的事情，心事重重，零落的是寂寞。

当一段时光老去，就会添加一份心境和成长，清幽的底色里，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一念起，一念落。

风一程，雪一更，沧桑了流年。雪花诗意了天空，最深沉的诗句，或许也是最轻盈的梦。

每个季节，都有不一样风景，也都有不一样的心情，有时候碎碎的苍白，也是一点往事如烟的缥缈，旖旎的，是看雪的心情。

一直以来，都喜欢张岱的《湖心亭看雪》：

“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当我们走进一个季节，也就走进自己的故事里，走进一幅风景，也就走进了自己的记忆。人生中总有一段温柔时光里，住着曾经往事，或许，一片雪花中裹着的也是一层心事。

在冬雪皑皑的风景里驻足赏雪，虽然没有张岱的意境，但是，也仿佛在每一片雪花里，都有自己曾经的影子，那一片片雪花，都是一段段素白的光阴，藏着一个个故事，雪花纷纷扬扬，温柔了旧念。

浅冬，薄念，不为别的，只是感怀往昔，人生无常，时间过得太快，一晃就要老了，花开花落，雪花落肩，簌簌落下，惹了一些经年清愁，落在心里，落在寂寞的心弦上，铮铮鸣鸣，不绝于耳。

流年岁月，一手烟火，一首诗意，淡看潮来潮往，闲观花落花开，也接受岁月和生活的赠予。赠予我雪中淡淡的忧伤。

三千繁华，恍然如梦，往来皆空。人生如梦，我们一年一年都走在人生路上，也走在风雪中，即便无了奈何，也只能跟着季节，带着忧愁，在风雪中做一个归人。

余生，以浅淡的心境，过平常的日子，冷暖自知，在留白的人生风景里，留一处雪的诗意，让自己漫步雪中，偶尔想起，也偶尔寂寞感怀。

红尘历练，在希望中度过，洗尽铅华，也在最寒冷的时候，等一朵花，开在流年陌上，然后自己的心情有多寄托。

或许，冬天的一场雪，就是我们的期盼，在雪中掩埋寂寞，在纷纷扬扬中相守一份记忆中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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