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王晋斌：三方面推动国债市场高质量发展

本报记者 郝亚娟 张荣旺 上海、北京报道

有关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8月末，我国债券市场余额已达142万亿元人民币，居美国之后的全球第二大债券市场。

债券市场在经济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与此同时，相关政策陆续推出，有利于境外机构投资者参与中国债券市场。

在金融对外开放的背景下，美联储加息对我国债券市场带来哪些压力？下一步如何推进我国债券市场发展？就以上问题，《中国经营报》记者专访了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主要成员王晋斌。

正确看待资金的跨境流动

《中国经营报》：今年以来美联储多次加息，美债收益率上涨对我国债券市场带来压力。美联储加息对我国国债市场带来哪些影响？

王晋斌：中国的金融开放越来越开放，国外资金对中国资产的需求也会增加。在资金的跨境流动背景下，美联储的加息，导致美债收益率出现了比较大幅度的上涨，美债的收益率比中国国债收益率要高，这样会带来一定的资本外流压力，因为资本是逐利的，会部分减持中国国债，去买那些收益率更高的国债，这是各市场资产价格变化引起资金跨境流动的正常现象。

《中国经营报》：境外机构持有中国债券规模变化备受市场关注。今年以来，境外机构投资我国债券市场有哪些变化？

王晋斌：受一些短期套利因素影响，境外机构持有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总量出现了一定的下降，但从境外机构持有的债券资产组合结构来说，中国国债表现出了资产市场稳定器的作用。

具体表现在：从中美国债市场收益率之差来看，中美国债市场收益率出现了明显的倒挂，而且倒挂幅度还比较大，截至9月末，今年以来境外机构持有的国债数量下降的幅度为2295亿元人民币，占境外机构减持债券数量的约41.1%，9月末境外机构持有中国国债的数额占银行间国债市场数额的比例仍然达到了10.1%，占境外机构持有银行间债券组合数额的约72.8%。

从境外机构持有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的债券品种来看，境外机构主要持有中国国债和政策性银行债，今年1~9月这两者占境外机构持有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债券总量的月度平均比例高达97.27%，且从1月份的96.95%一直小幅上升至9月末的97.63%。国债一直是外资重仓品种，在境外机构持有的债券组合中占比从去年末的67.12%逐步上升至9月末的72.76%，上升了5.64个百分点；而政策性银行债的占比从去年末的29.68%下降至9月末的24.87%，下降了4.81个百分点。

这说明两点：第一，外资不会因为短期利差倒挂和人民币短期贬值的影响激进减持中国债市资产，说明中国经济中长期向好的预期对冲了短期投资的不利因素。

第二，在中美短期利差倒挂和人民币短期贬值的背景下，境外机构持有中国债券组合中的国债占比明显上升，说明了中国国债成为境外机构投资的重要品种，保持人民币流动性成为境外机构管理资产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

提升国债市场流动性

《中国经营报》：在当下经济环境下，关于国债市场高质量发展，您有哪些建议？

王晋斌：发展国债市场实际上也为货币政策的执行提供更多操作空间，比如通过债券买卖可以调控市场的货币量，这就要求国债做到足够规模。

我认为，高质量发展债券市场有以下三个方面：第一，提供更多高质量的债券；第二，市场要有很好的流动性，金融机构持有国债既满足风险管理的需要，同时也便于流动性管理；第三，在债券期限结构上，要注意中长期债券和短期债券的数量匹配，外资更偏好久期长的债券，从市场角度来讲，中短期债券是提供短期流动性的一种非常重要的工具。高质量发展债券市场背后的支撑是经济高质量发展。

《中国经营报》：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有序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中国国债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起到哪些作用？

王晋斌：有序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需要从贸易和金融两个层面来共同推进。从金融层面来看，人民币参与国际大循环需要提供全球安全资产作为人民币有序国际化的底层资产支撑，中国国债成为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基础性金融产品。

依据中央结算公司的数据，今年1～9月，境外机构在银行间债券交易结算数额中，现券交易占比3.24%，质押式回购占比0.19%，买断式回购占比0.68%。对比境外机构持有银行间债券比例在4%的水平，质押式回购和买断式回购的占比明显较低，而境外机构现券交易额的占比比较接近所持有的债券比例，说明境外机构持有中国国债主要是作为投资功能。

国债对投资机构而言除了能获取收益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作用是发挥其流动性功能。国债市场相当于一个变现很快的市场，从金融投资渠道的角度来讲，国债是一个安全资产。在国际金融市场动荡的时候，如果有更多的国际投资者持有中国国债，那么中国国债价格会上升，这种情况下中国国债就成为国际投资者比较喜欢的避险品种，这对人民币国际化是非常重要的。

（编辑：朱紫云 校对：颜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