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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诚的新挑战——湘西匪患

1949年10月下旬，开国大典刚过了不到一个月，前任天津市委书记、刚刚上任的湖南军政委员会副主任黄克诚坐在北京开往湖南的火车上。

随着火车“咣哧咣哧”在铁轨上行驶着，黄克诚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他这个前任天津市委书记当了不到一年便被中央调到湖南，是因为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他。

这次黄克诚要面对的敌人，或许比他以往遇到过的任何敌人都要棘手。

那就是湘西土匪——在湖南西部28个县的复杂山区为祸长达上千年，且历朝历代屡剿不灭的嚣张暴徒。

民国时期的土匪

湖南西部28县地形复杂，沟壑纵横，河流密布，洞穴连绵，交通的不发达导致极为落后，封建地主的剥削压迫使很多人落草为寇。

历代封建统治者都对湘西匪患颇为头疼。清末民初时，连年的战争加上军阀割据让湘西匪患愈演愈烈，众多匪首趁天下大乱赶紧划分势力作威作福。打家劫舍、黑夜放火、奸淫辱掠对他们来说简直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即便是政府军，他们也照抢不误。

凤凰县龙云飞、芷江县杨永清、八面山师行周、龙山瞿伯阶瞿波平兄弟、晃县姚大榜、古丈张平、永顺彭春荣、邵阳陈光中......这些湘西土匪头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地百姓对他们的畏惧远远超过了国民党当局。蒋介石对他们发兵剿灭也好，谈判招抚也好，但每次他们被剿灭了之后又会无数次死灰复燃。

中央派了黄克诚去对付这群猖狂土匪，这次要把这颗上千年的毒瘤彻底解决。

火车经过长时间的行驶，眼看离家乡越来越近，黄克诚在兴奋之余又带着紧张。兴奋的是，自己已经很多年没回湖南老家了；紧张的是，那些连国民党军统都敬畏三分的湘西土匪，自己能顺利把他们全部剿灭吗？

黄克诚将军性格刚直、脾气火爆，却是共产党早期将领中少有的文化人。他先是在亲戚们的资助下读了8年私塾，20岁的时候又考入了湖南省立第三师范学校。黄克诚就是在这里接受到了马克思主义，被激起革命理想的他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黄克诚将军

后来的黄克诚弃文从武，进入广州中央政治讲习班学习，学习结业之后就投身到北伐战争中，先后转战长沙、武汉直至河南、江西、安徽等地。

从红军到抗战，黄克诚又转战多地。红军时期的他参加过多次反“围剿”战争，还参加过四渡赤水和遵义战役。抗日战争时，他既当过总政治部组织部部长、八路军第5纵队司令员，又当过新四军第3师师长兼政委；既参加过晋察冀边区反“八路围攻”、晋东南反“九路围攻”，又与新四军苏北部队共同创建了苏北抗日根据地。

由于高度近视，黄克诚常年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但指挥作战一点也不受影响。

1930年红5军攻打修水县城的时候，身为纵队政委的黄克诚甚至手提大刀带着冲锋队勇往直前。战斗结束后，红5军军长彭德怀对他说：“你戴着那么厚的镜片，敌人一看你就是当官的！你死了，部队谁来指挥？”

除了出色的战绩，黄克诚还有优秀的组织能力，他担任新四军3师师长时，整个新四军比3师战斗力强的只有粟裕的1师，而且3师的规模还比1师多，达到了35000余人。

1941年，抗日名将彭雪枫的新四军4师10旅遭到国民党顽固派的袭击，损失较大。黄克诚十分仗义地提出：把自己的3师9旅和4师10旅对调，让彭雪枫继续打仗，自己则专门帮他练兵。

结果，黄克诚只用了两年就把彭雪枫的4师10旅从3200多人扩充到了15000余人，这让彭雪枫感佩不已。

抗战时期的新四军

后来抗战胜利，东北成了无主之地，中央遂命令林彪率11万大军出关。由于东北位置极其重要，尤其是作为战略支点的西满根据地，所以中央一开始也想让粟裕出关作战。但毛主席直接拍板，称去东北不需要派粟裕，让那个眼神不太好的政委去！

毛主席指的就是黄克诚，他看中了黄克诚非凡的练兵能力和扩充部队的能力——这都是东北我军急需的。

出关后，黄克诚不负众望，将东北部队西满根据地搞得有声有色，跟随部队相继占领了四平、长春等大城市，职务也上升到了东北民主联军副司令员兼后勤司令员，在东北部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天津解放后，黄克诚又被任命为天津市委书记，他的革命生涯涉及了党、政、军三个领域，可以说没有他不会干的事儿。

因为黄克诚是高度近视，所以经常被战友开玩笑称是“黄瞎子”，而眼镜在战场上容易反光，这让黄克诚有时会暴露自己。黄克诚多次因为眼镜的缘故差点被敌人击中，但他又很有福气，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堪称一员福将。

开国大典刚办完，黄克诚这员福将就又被毛主席派到了湖南主持剿匪，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几十年来的奔波，黄克诚一向是什么地方需要他，他就到什么地方去，绝无怨言。

黄克诚（右）在向战士们挥手

黄克诚到湖南1个月前，四野司令员林彪率领大军在湖南鏖战白崇禧，那时四野在湘西就剿过一次匪，而且动用的还是最精锐的38军。他们解放了湘西的十几座县城，38军麾下的114师又消灭、收编了几股规模较大的悍匪。不过在那之后，林彪只留下少数士兵继续剿匪，大军因战局紧张不得不挥师南下。

结果解放军一走，那些被收编的土匪就原形毕露，他们对解放军发动了疯狂反扑，还夺走了已经解放的好几座县城。

湘西匪患之所以屡剿不灭，就是因为他们遇到剿匪大军压境时，总是装出一副四散奔逃的样子，造成大溃败的假象，但事实上他们全钻进了深山老林，让我军看不见也摸不着。等我军误以为土匪已经被剿灭了而离开时，他们就会像“大变活人”一般从山野沟壑中纷纷冒出来闹事，不仅继续占山为王，还把之前被剿匪部队收编的土匪全部策反。

这还不是黄克诚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

新官上任三把火

和东北、山东、河北这些“一寸江山一寸血”且政权稳固的地区不一样，湖南大部分区域都是共产党和平接收的。在湖南地区主政掌军的程潜、陈明仁两位将军弃暗投明，回到人民怀抱，也让长沙这座千年古城免遭战火。

程潜（左）和陈明仁（右）

但这也就意味着，湖南的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定，尤其是土匪遍地的湘西。

程潜的起义投诚并没有让蒋介石放弃在湘西闹事，这和那些湘西土匪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就在新中国成立前几个月，老蒋命令时任华中军政长官署副司令宋希濂给那些土匪们授予国军官阶军衔，让他们藏进深山，像“魔鬼幽灵”一样对抗共产党的人民政权。

人称“鹰犬将军”的宋希濂当即就将湘西土匪改编成了3个整编军、12个整编师，还有些零星土匪也改编成了各种“反共纵队”、“反共司令部”等流寇武装。

一时间，那些平日里打家劫舍的土匪流氓都有了“官军编制”，一个个都成了“军长”、“师长”、“团长”以及“纵队司令”等“山寨”职务。更别说后来还有不少国民党残军加入，使得这些“头衔”倒变得“名副其实”。

湖南全省有土匪20万人，湘西就有10万多，数不清的土匪窝遍布在大大小小的山野沟壑之间，光是百人以上的土匪窝就有近180个。再经过宋希濂这么一改编，有了“编制”的他们愈发猖狂，在一起撺掇着阻止共产党接手湖南军政。

黄克诚临行前，毛主席曾问他需要多少兵力剿匪。黄克诚请求老部队四野留下一个军。毛主席遂命令：曹里怀的47军留在湘西剿匪。

毛主席（右）和陈明仁（左）握手

值得一提的是，黄克诚上车之前，正在北京开会的程潜派人送来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书至瞿波平吾弟”，来人还说这封信对黄克诚剿匪一定有用。

这个瞿波平正是湘西匪首瞿伯阶的族弟。

瞿伯阶是湖南龙山一带活动的大匪首，这群土匪的人马都是代代相传。常年的占山为王也让他们“总结”出了一套能长时间维持地位的“秘诀”，那就是“近交远攻”。

和那些弄得百姓人心惶惶的土匪不一样，瞿伯阶从来没对自己地盘上的百姓做过坏事，打家劫舍也是挑远处的村庄干。瞿伯阶不让下面的土匪抢劫穷苦百姓，不让他们侮辱女性，更不让他们去穷人家里杀人越货。

瞿伯阶抢过富人乡绅，收过地主的保护费，搞过毒品大烟，可就是没欺负过自己地盘的穷苦百姓。在湘西那个愚昧的年代，他凭这个换来了很多“人情”。

在百姓们眼里，瞿伯阶他们根本不是打家劫舍的匪徒，反倒像是梁山聚义的一百单八将，瞿伯阶仿佛就是那“及时雨宋江”。

就是靠着这么点人情，每次国民党派兵剿灭他们时都会有百姓给瞿伯阶通风报信，甚至还会帮着他们抗拒剿灭。这种收买人心保全自己的伎俩，统治西北几十年的马家军一伙也干过。

民国时期的湘西土匪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群众基础”且屡试不爽，所以毛主席派黄克诚奔赴湖南剿匪时，这群土匪完全不慌。

因为他们坚信，外人是根本斗不过本地郎的。

1949年林彪大军南下时，正在重病中的瞿伯阶一边躺在床上对共产党谩骂，一边把匪首之位传给了心腹族弟瞿波平。

从那信封上看，常年主政湖南的程潜过去和匪首瞿波平打过交道，还招抚过他，但显然没有成功。黄克诚接到信时还不知道瞿波平是何许人，再加上一到湖南就忙得焦头烂额，一来二去竟把这信忘了。

黄克诚一到阔别了多年的湖南老家，来不及感慨家乡变化就立刻投入剿匪工作。

他告诉曹里怀：湘西土匪虽然比我们熟悉这里，但军事素养和兵员战斗力与正规军有着难以想象的差距。虽然他们人数足有10万之众，相当于47军的两倍多，但都聚集在各个山头，实力分散。只要我军集中优势兵力一个一个地进剿，总能有剿灭他们的时候。

黄克诚还制定了剿匪战略：先剿灭那12个被国民党改编的整编师，然后再解决其他土匪。

之后，曹里怀便率领47军穿梭在湘西的崇山峻岭中，对那些顽劣土匪穷追猛打。土匪们哪里是解放军的对手，一个个被打得抱头鼠窜。

开国中将、47军军长——曹里怀

47军不愧是经历过东北、华北无数场恶战的精锐，他们仅用了三个月就将12个整编师打得只剩不到3个，期间还收编了暂编第1军12000余人，争取了“传奇匪首”陈渠珍的起义，三个月一共歼敌改编23000余人。

这一通打下来虽然酣畅淋漓，但这远远不是湘西土匪的数量，他们一定是故技重施，假装溃败，所有人化整为零躲进了深山老林之中。

黄克诚这个新官的“三把火”烧得很不错，但他也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事情变得复杂了

1949年至1950年，黄克诚在湘西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剿匪，湘西大匪首张平、徐汉章等人都被先后处决。

但还有很多以瞿波平为代表的匪患在深山里“神出鬼没”，无论黄克诚和曹里怀如何派兵进剿，仍然收效甚微。47军在湘西的崇山峻岭里翻来覆去地找敌人打，但所有斩获加起来也就几百人，甚至有时候一个整师一个月才剿灭了100多匪徒。

土匪一旦化整为零就很难找到，解放军就好比一记重拳打在水里，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澜。

解放军艰难剿匪

解放军“有劲儿使不出来”，这令湘西匪患愈演愈烈：

1949年12月，大庸土匪2000余人进抵县城郊区，扬言攻打县城；

1949年年底，龙山匪首瞿波平、师兴周等人在八面山公开提出“反对征粮”、“把解放军赶出湘西去”的反动宣传，威胁恫吓人民群众；

湖南全省除了原来未解放的绥宁、古丈两个县外，又有凤凰、吉首、靖县等多个县城被土匪占据，一时造成了整个湘西的局面被动；

就因为蒋介石、宋希濂唆使湘西土匪捣乱，好多本已建立的县、乡一级的政权无法稳固，各种减租减息政策也无法推行；

......

黄克诚对曹里怀说，出现这样的问题并不是因为剿匪的兵力不多，而是将领们陷入了用兵的误区，形成了“兵虽多但不会用”的尴尬境地。

1949年11月，由于47军139师和141师奉命跟随刘邓大军入川追歼残敌，整个湘西只留下了140师负责肃清残匪，结果就出事了。

解放军在山林中肃清残匪

那些躲进大山的残匪们一下子全冒了出来，他们把男人全拉去当壮丁，女人就掳到山上当压寨夫人，这帮人被逼急了连自己人都杀。有一次，正当土匪们抢人烧屋的时候，140师418团2营和湘西游击纵队共800多人赶了过来，土匪见状纷纷逃离，解放军抓了30多名俘虏。

后来418团2营抽出了300多人去追那些逃窜的土匪，当他们行进至一处两边悬崖耸立的“壕形”之地时，所有人又饿又困，于是便顾不上地形不利准备生火做饭。

突然，两边的悬崖上冲下来至少上千个土匪，他们伪装术十分高超，突然一跃而起对战士们发动袭击。平时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结果一次性居然出来这么多！

我军寡不敌众，只得边抵抗边撤退，负责通讯的战士也急忙呼叫兄弟部队过来接应。

但418团大部队过去的时候，刚才还漫山遍野的土匪早就跑光了，留下了一群疲惫不堪的解放战士，还有37具牺牲烈士的遗体。

2营37名指战员的牺牲给剿匪部队敲响了警钟。但仔细一想，这帮土匪的伎俩对解放军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陌生。十几年前我军还很弱小的时候，不是也用这样的方法对付过国民党和日本人吗？湘西土匪们采用的“化整为零”、“打完就跑”、“突然袭击”等战术，和我军过去的游击战术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解放军找到土匪洞穴

装备水平已经精良很多的我军也犯了当年国民党军同样的错误，战术上只想着打正规战，只想着先用大炮轰再用步兵冲，反而忘记了这群土匪使用的也是“游击战术”。

而且，他们在当地的“群众基础”也强于我军。

脾气火爆的黄克诚先把47军军长曹里怀大骂一通，然后又当众反思自己：

“我本人对剿匪缺乏经经验，把剿匪当成纯军事工作了，目前看来剿匪关键在于拔除土匪在当地的根基。他们数十年扎下的根子，才是他们生存下来的原因所在，必须使出‘水磨工夫’，一点点把他们的根拔出来，与此同时进行军事打击，才能真正剿灭干净，还人民群众一个天下太平。”

黄克诚的自省可以归结成一句话：湘西之所以千年匪患严重，是由于他们在当地的根基要远远深于政府，因而形成了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群众路线”。瞿伯阶、瞿波平之流便是他们的“代表”，老百姓都站在他们那一边。

但这群土匪还是算漏了一点：不管是群众路线还是游击战，共产党都是老祖宗。

用群众路线对付“群众路线”

土匪们在湘西大山里搞他们特有的“群众路线”，其实就是利用了老百姓不想惹是生非，想过安稳日子的简单心理，让老百姓以为只要顺从他们的意思，帮他们当眼线就能好好过日子。

解放军战士张贴剿匪标语

这种典型的“山大王”思想注定是长久不了的，纯属是蒙蔽百姓，混淆视听。湖南是中共和平接收的，群众基础不深，过去的军阀地主又对穷苦百姓极尽剥削，像瞿伯阶瞿波平这类顽匪反倒与穷人秋毫无犯，这也是百姓愿意和土匪为伍的原因。

因为湘西百姓没见过像解放军这样军纪严明、为人民服务的队伍，所以只要像在陕北、山东那样做好群众工作，让当地百姓明白什么才是大是大非，什么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群众的眼睛自然是雪亮的。

对于军事上的策略，黄克诚提出了“剿匪重于整训，先清剿后整训”的方针。他决定把剿匪区分为“中心区”和“夹生区”。中心区以武装工作队为主结合发动群众进剿，必须把匪首全部捉住，装备也要全部上缴；夹生区重点使用兵力围剿，并像农民种地一样划分“包干区”分批进剿。所有部队回到十几年前的游击战打法，化整为零，一个据点一个据点地清缴，一个山洞一个山洞地查探，一小坨一小坨土匪地清理，慢慢磨死他们，渐渐耗死他们。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获得喘息之机的湘西土匪在被黄克诚严重打击后突然死灰复燃，光是湘西边缘区的土匪就由18000余人发展到23000余人，他们还成立了“湘鄂川黔边反共救国军”、“湘鄂川黔四省边区人民反共救国自卫军”等反动武装。

被俘虏的湘西土匪

然而，我军仍然和他们做着殊死斗争：

7月3日，“湘鄂川黔边反共救国军”在匪首周燮卿、许雅南、杨光沛的带领下，率领2000名土匪向湘黔川三省边境进犯，我军在永绥县茶洞镇设防抵抗，以3个排的兵力毙伤土匪70余人，俘虏30余人；

7月16日，凤凰县匪首龙云飞指挥3000余人在阿拉营、吉信镇闹事，被解放军击退；

7月22日，永绥县土匪武装300余人在匪首吴腾芳、龙作金的率领下围攻吉卫场，他们又在7月30日、8月7日两次集结1000余残匪围攻吉卫场，两次均被解放军剿匪部队击退；

......

黄克诚的“边剿边整”的战略，在三个月内收效相当不错，共计歼灭、抓捕土匪4000余人。

除了军事上进剿策略的改变，地方上也得改革。

黄克诚要让老百姓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群众路线，那就要让他们知道这些土匪其实没那么可怕。这样就可以擦亮群众的眼睛，让土匪的所谓“群众路线”土崩瓦解。

解放军在教育当地群众

首先就是土地改革，将地主、乡绅、大资本家的土地产业全部没收。这些人平时要向土匪交保护费，土地被收了自然也就交不成保护费了，也断了这些“地头蛇”和土匪的勾结。

然后就是禁毒，除了那些地主乡绅交的“保护费”外，土匪们的另一个收入来源就是贩卖毒品。毒品贸易利润巨大，解放前龙蛇混杂的湘西完全是制毒贩毒的重灾区，有些穷凶极恶的土匪自己制毒贩毒，还强迫老百姓制毒贩毒，谁拒绝就杀他全家。

传闻，让很多人倍感神秘的“湘西赶尸”其实就是走私毒品的特殊方式，赶尸人就是把大烟土藏在尸体里运往别处的。

黄克诚在湘西厉行禁毒，鼓励百姓检举揭发，大面积查封烟馆，将湘西制毒贩毒的供应链彻底卡死。制毒的人卖不出去，贩毒的人找不到货源，就算弄到了货也没人买。

黄克诚犹如黄油切豆腐一般，顺利切断了土匪们的经历来源。

没有了地方豪强上交的“贡品”，没有了制毒贩毒的暴利，那些藏在山里和人民作对的残匪根本撑不了多久，他们乖乖出来投降是迟早的事。或许那些土匪头子们还不知道，当初给他们加官进爵的宋希濂已经被俘了。

宋希濂（左）

在共产党货真价实的群众路线之下，老百姓的觉悟提高了不少，他们渐渐与土匪划清界限，站到了人民大众一边。

同时，程潜那封信也起了大作用，黄克诚终于知道信封上写的瞿波平是谁了。

原来，那是程潜写给瞿波平的劝降信：

“波平先生：听说你带了一些人还在龙山一带做反动活动，我深为你惋惜。以我和你亲兄的关系，我不忍见你得身败名裂。务请你明辨是非，审慎利害，勿执成见，勿为特务谣言所惑。赶速将枪支等武器，全数缴交解放军，毅然归正。归正之后，人民政府是会宽恕你的。关于你和你的弟兄们的安全，我可以负责保障，你可即来见我。此致敬礼！程潜。”

程潜在信中循循善诱，娓娓道来，令黄克诚感慨不已，他对残匪们实行“卡脖子”办法的同时，也没有停止过对他们的劝降。

那些匪首们一贯坚信“外人斗不过本地郎”，但他们怎么也不想想，那时共产党已经解放了全国大部分地区，就连比他们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国军大将和旧军阀都纷纷起义投诚，他们这些靠着打家劫舍的匪首又能死扛多久呢？

“老朋友”程潜的信，令瞿波平和一众匪首陷入沉思，感叹自己已经在山里待了太久，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变化。

程潜写给瞿波平的劝降信

瞿波平、龙云飞、杨永清、师行周等匪首没有了经济来源，没有了百姓的通风报信，和解放军打又打不过，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这样的煎熬令他们万念俱灰，终于纷纷走出大山向解放军投诚伏诛。

也许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平时对人的那点小恩小惠，在共产党的群众路线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从47军入湘西剿匪开始，一直到1951年2月他们赴朝参战为止，一共歼灭湘西土匪共92000余人。在那之后，黄克诚又带着湘西军民经过了两年艰苦卓绝的剿匪斗争，又肃清残匪20000余人，让匪患猖獗的湘西大地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百姓们迎来了幸福生活的曙光。

湘西匪患自宋代开始便是屡剿不灭、屡禁不止，受其荼毒祸害之人甚广，当地百姓苦不堪言。但在我人民政府的正义之师下，任凭那些鸡鸣狗盗、祸乱百姓之辈如何抵抗，最终都是自取灭亡。

因为时代变了，而且公道自在人心。

黄克诚一心为国为民，永绝湘西匪患。此后几十年，湘西再也没有出现过土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