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芦水湾记

壬寅乙巳，甘州微雨。母居小儿一载余，忽日复来归，年己八十余，气宇轩昂。其思慎密，耳聪目明，步骤。且事事自如。然久居市井，未曾远游，今便相携以往。

仲夏七月末，微雨初霁，老母梳妆一新，芦水湾出游。街道广厦林立，万巷人流如织。车如箭，西驰，过河西学院六里，折南，经滨湖路二里，九孔桥，驻停。凭栏远望，水天相接似镜。层林青涩，然凝眸百媚。湖光筹措如梦，蝶化成仙。随凌波徐来，柳堤袅袅生烟，草色遥相烂然，此情可待成追忆。遂牵母环湖。

少顷，瀑布遥相。便扶母恭起，攀登数百步，过彩桥，瀑布眼底尽收。远观气势磅礴，声如雷。近见晨阳乱流中，影似玉坠，浪千重，前赴后继，层叠如雪。水云天，天接水，画中人已醉。想当年孟德。观沧海气宇开阔。未识红尘立破，能高歌咏之，吾幸甚至哉，皆豁然心胸之惑。叹为观止，日:"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母堪欢喜，盖不能以寸管形容之，乃去。故与妻紧随母后，踽踽中湖。端详年迈老母举步维艰，便小憩。但见，池鸭雌雄过，七八只雏子次笫鱼贯而行之。或急驰，或左右，或独去。怎见，母鸭鸣，雏子八方偕聚。乐莫乐兮新相知，况人乎！年幼读《二十四孝图》感慨。由为《卧冰求鲤》之举，语塞。暂不必论，卧冰能否求得河鲤。倘人安恙无事，已属不易。况乎赤膊。《孝经》泣血释孝道。古时论孝，巧舌如簧，概念偷换。偶读于《朝花夕拾》。初见鲁迅痛斥，封建孝道之残酷、虚伪巧欺。诬蔑古人又教坏后人:"将肉麻当作有趣，以不情为伦纪″之态，而拍案。遂惊恐。惊讶人情虚伪，悲哉！

呵，愤然之下。却思绪跑偏，鱼贯母后。顿感母爱终老，恰西照，己而竞若昙花也。妻岸上掷小石以湖，辄少时尽散。因吾慨叹池鸭之境，妻撑伞伴老母左右。恐是嫌我叱责，不敬老母耳。余半程，始鱼贯老母前后。一瞬焦阳已接近午时许，母招呼吾还，曰:"近午饥饿否？"遂与妻携母下堤。虽甘州古城静美。但母确不得时常以往观瞻。恐过时力不支体，故折西而东北，自捷径，望钟鼓楼以归。途中，母隔车窗四顾街景又曰:"是母所生长之地也。"又自言自语喃喃呓语:"父若在世应九十有余。″

归来，与妻曰:"人生不言弃，何忧肯顾。″

夜深，幼儿鼾，妻梦呓。辗转反侧，似灌顶母白天语意。百孝为先，需自省。况且，鹦鹉学舌，子自父榜样，善恶效仿从之。当下，忤逆不孝，常事；先意承志，也罢。然念鲁迅痛斥虚伪孝道，庆幸之下算是针砭良药，且当惩前毖后，乐人心不违其志。红尘一游，人生三幌。呜呼！一幌已长大了，二幌自己渐渐老了，三幌就没了，孝即:非终父母之身，终其身也。

壬寅乙巳年，七月仲夏记。

文:探险是人生的品味

2022.10.19.

作者简介：霍斌年(笔名，探险是人生的品味。张掖甘州人，70后，87年从军时攻读于石家庄文学艺术函授学院，作品常见于各文学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