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PS游戏地图案中七被告的责任认定

背景

《全民枪战》游戏地图案中，腾讯公司一共起诉了七家公司——畅游云端公司、英雄互娱公司、天津英雄互娱公司、北京卓越晨星公司、天津卓越晨星公司、四三九九公司、深圳奇乐公司，主张七被告构成著作权侵权及不正当竞争，并且是共同侵权。

原告主张各被告在被控侵权游戏开发、运营、宣传推广等活动中各有作用，且均参与侵权获利分配，其中：

• 畅游云端公司是游戏开发方。
• 英雄互娱公司是游戏运营方。
• 天津英雄互娱公司是游戏充值收款方。
• 北京卓越晨星公司是游戏官网主办方，负责宣传、推广游戏并直接提供游戏下载，英雄互娱官网宣传推广该游戏时，相关信息会跳转链接到游戏官网；其发表的《友军惊诧论》一文存在攀附《穿越火线》游戏商誉与知名度的情况，属于不正当竞争行为。
• 天津卓越晨星公司代理畅游云端公司部分渠道的游戏联运渠道的发行，向四三九九公司提供涉案游戏。
• 深圳奇乐公司是游戏收款方，参与游戏运营。（天津英雄互娱公司在管辖权异议案件中还表示原告起诉深圳奇乐公司是为了强行将管辖权放在深圳，而深圳奇乐公司与被诉侵权行为无关，不应列为共同被告，但未获法院支持。）
• 四三九九公司是游戏分发平台，为《全民枪战》设立专题站，提供游戏下载；在游戏上线初期就发表大量宣传推广文章，并在专题站直接以“掌上穿越火线”的标题进行虚假宣传、实施不正当竞争行为。

原告还提交了上市公司年报等证据，用于证明畅游云端、天津英雄互娱、北京卓越晨星、天津卓越晨星、深圳奇乐均为英雄互娱公司合并财务报表范围的子公司，均以被控侵权游戏为主要盈利来源。

被告不同意原告主张，但抗辩理由各不相同。比如畅游云端、英雄互娱主要从诉争作品不构成抄袭、索赔无依据等角度进行抗辩，四三九九主要从平台主体责任与义务履行方面进行抗辩，先看四三九九。

游戏分发平台的责任认定

被告四三九九公司答辩称其没有实施侵害原告著作权的侵权行为，也不存在明知或应知涉案游戏内容涉及侵权的可能，不存在任何主观过错，在已经尽到游戏平台合理审查义务的情况下，四三九九不构成侵权。具体来说：

• 本案中，四三九九公司作为游戏平台方，为游戏开发者提供手机游戏的自行上传、存储及展示的平台服务。
• 涉案游戏并非四三九九公司提供，而是由被告天津卓越晨星公司通过4399手机开放平台上传至4399平台的，涉案游戏的服务器、游戏运营等均是由游戏提供方自行负责，四三九九公司并没有参与涉案游戏的实际运营，没有实施著作权侵权行为。
• 作为游戏平台方，平台上的手机游戏数量众多，不可能做到对每一款游戏进行逐一审查。四三九九公司对于游戏内容中存在涉侵权的内容并不知晓也不可能、没有条件知晓。
• 在游戏提供方提供了游戏著作权登记证书及授权书的情况下，根据游戏的版权证明进行初步判断其提供游戏的合法性，已经尽了一个游戏平台方应有的合理审查义务。
• 原告也没有提供证据证明四三九九公司就本案所诉侵权行为与游戏提供方存在共同故意的意思联络。

原告腾讯公司为了证明四三九九构成侵权，提交以下证据：

• 第3932号公证书，证明被告四三九九公司在其官方网站（http：//www.4399.com/）上提供《全民枪战》游戏下载及《全民枪战》游戏安装运行、充值收费方式。被告四三九九公司还将《全民枪战》游戏虚假宣传为“掌上穿越火线”网络游戏。
• 第05093号公证书，证明被告四三九九公司网络股份有限公司在其官方网站（http：//www.4399.com/）上提供《全民枪战》游戏下载及《全民枪战》游戏安装运行、充值收费方式。游戏开始运行界面、游戏枪械、刀、手雷等武器道具形状。

四三九九对上述证据的真实性、合法性无意义，对关联性和证明对象有异议，除了对游戏提供方、平台与提供方的分工进行说明，还解释了推广文章为何会出现“穿越火线”字样以及这种引用为何不构成侵权：

• 涉案文章由游戏提供方提供给四三九九公司，而非其公司撰写。且文章清楚地写着全民枪战“被称为”掌上穿越火线，而非直接称“全民枪战”为“穿越火线”游戏，此描述想要表达的信息只是涉案游戏是属于枪战游戏，并不当然指向原告的游戏。

为证明其主张，四三九九还提交了4399手机开放平台页面、开发者协议、免责声明、《全民枪战》游戏软著登记证书及授权书作为证据。

腾讯公司对此表示“被告四三九九公司对涉案游戏提供合作运营服务，并收取游戏收入并参与分成，并非单纯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作为共同运营商对被控侵权游戏的相关内容审核不能仅限于审核软件著作权登记，其并未尽到审查义务”，总之就是四三九九和游戏开发商、运营商构成共同侵权。

其他被告均认可被告四三九九公司上述证据的真实性、合法性和关联性。

一审法院认为原告提交的证据无法证明四三九九公司参与《全民枪战》游戏的运营获利，不支持原告对四三九九公司的诉讼请求。但矛盾的是，一审法院还是判定四三九九公司停止侵权行为，并对原告合理维权费用（95394.12元）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对此，二审法院予以纠正并最终判定：

• 腾讯公司关于四三九九公司承担相应民事责任的主张缺乏充分理据，不予支持。
• 一审法院虽不支持腾讯公司对四三九九公司的诉讼请求，但却作出判令其停止侵权行为的判决，前后矛盾，本院在裁判时一并予以纠正。

游戏开发方和运营方的责任认定

一审法院判定《全民枪战》6幅地图构成著作权侵权，以下六家公司构成共同侵权，但侵权责任承担因其分工、作用不同而有所不同。

• 第一组：畅游云端公司、英雄互娱公司，共同构成侵害原告享有的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和复制权，对本案全部的侵权行为承担责任，共同赔偿原告经济损失人民币4524万余元。

一审法院认定畅游云端公司为《全民枪战》的开发方和发行方；英雄互娱公司从2016年成为被告畅游云端公司的母公司，全面负责侵权游戏运营，在官网推广侵权游戏，全面参与侵权游戏的运营并获利，两被告构成共同侵权。

• 第二组：天津英雄互娱公司、深圳奇乐公司，部分参与运营、收款，对4524万余元中的500万元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一审法院认定天津英雄互娱公司是下载侵权游戏充值的收款方，直接参与了被控侵权游戏的侵权获利；深圳奇乐公司是下载侵权游戏的收款方，参与侵权获利分配和游戏运营；因此，应当对侵权行为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但是，鉴于这两家公司都是英雄互娱的子公司，都只是部分参与运营、收款，故只对部分金额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 第三组：北京卓越晨星、天津卓越晨星，部分参与运营、收款，对4524万余元中的300万元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一审法院认定北京卓越晨星公司主办《全民枪战》游戏官网，宣传、推广并直接提供被控侵权游戏的下载；天津卓越晨星公司代理部分渠道的游戏发行，应当对畅游云端公司、英雄互娱公司就侵害原告信息网络传播权和复制权的赔偿责任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但因二者都是仅部分参与侵权游戏的发行和运营，只对部分金额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二审法院支持原判对侵权责任的认定，但因以下因素作出改判：

• 一审判决认定6幅地图构成侵权，二审判决认定只有4幅地图构成侵权，经济损失相关的判赔金额也发生相应变化，从4524万余元降至2507.53万元；
• 天津卓越晨星和深圳奇乐在一审判决前，因被天津英雄互娱吸收合并而注销，相应责任由天津英雄互娱公司承担，一审法院对此未予查清和判决，应当依法予以纠正，侵权责任承担主体由6家减少到4家。

二审法院最终判定：

• 撤销一审判决；
• 四家公司（畅游云端、英雄互娱、天津英雄互娱、北京卓越晨星）停止侵权；
• 两家公司（畅游云端公司、英雄互娱公司）作为游戏开发商和运营商，共同实施了侵犯著作权的行为，应当共同承担本案全部侵权赔偿责任，共同赔偿腾讯公司2507.53万元以及合理维权费用95394.12元；
• 天津英雄互娱公司对其中500万元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 北京卓越晨星公司对其中300万元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参考：

2017年9月7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民事裁定书（2017）粤民辖终500号

2019年12月20日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17）粤03民初559号

2021年11月28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20）粤民终76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