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脸要还是不要？

过年的时候，几乎每年在一起聚会的同学，都在吵闹着要聚一聚，因为工作关系，我是有一年没一年的参加，但是只要时间允许，我是基本必到的。

今年依然如此，以前班里的女同学也是我们当时的生活委员依旧要组织聚会，她人很好，脾气性格都很不错，所以很有号召力，我们也自然而然地让她每年组织聚会。

时间到了聚会的那天，我正好有空，于是在家穿了自己觉得还算体面的衣服，兴冲冲地去参加，一番热火朝天的寒暄之后，大家开始了必备的节目:吃！席间我拿出了我的最普通的利群烟给大家抽，有人抽有人不抽，我丝毫没有在意，吃喝的时候，我也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客气。

其实同学之间也有亲疏远近，上学时关系好的现在依然关系好，多年不见也会有话说，关系一般甚至互相看不惯的，即使天天见也是多见面少说话，恰好今天坐在我旁边的是我以前上学时候就很少交流也彼此不感兴趣的一个，但是他这几年在单位是个小领导，手里有些小权利，听说也帮同学办过几次事。

当时我给他散烟的时候，他没注意啥烟，就准备接，但是一看是利群，立马像被开水烫了一样缩回了手，连连表示他不抽，之后席间他看到我甩开腮帮子就是吃，端起酒杯就是喝，要不就是慷慨激昂，胡吹乱侃，终于忍不住了，声调突然抬高了五六度对我说道:你这真可以啊，同学聚会拿着十五六块钱的利群，也不说拿盒好烟，倒是掏了三百块钱的份子，吃饭一点儿也不讲究，喝酒就好像平时都是喝散酒，今天好不容易逮住瓶装的了一样，猛喝，讲究点行不？

旁边同学闻听，有的人不动声色，有的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时嘴里正好刚和对面同学起哄喝下一大口酒，被他猛的提高调门的这句话惊了一下，本来准备慢慢品味，瞬间被惊得火辣辣的酒直接一大口咽下去了，酒气加着一股火气直接让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呔！大胆狂徒！这句话是心里想的）咱们是同学吧？我是个啥人大家也清楚吧？我有必要和你们装吗？咱们之间聚会没必要掺杂那么多市侩，我平时就是利群，说实话，我就喜欢抽它，给我中华我也觉得不如它好抽，你想抽就抽，不想抽拉倒，冯小刚有钱吧？人家就是抽中南海，还有吃饭，就是因为是同学，我才无所顾忌，我才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没有必要攀比，我们之间，我是工人，你是干部，你有权，我没权，说句实话我老老实实上班，孩子按部就班工作，我也求不着你，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摆谱，有事我求你能帮则帮，不能帮拉倒，别把你那套官场上的虚伪给我拿出来！我就是个工人，觉得我吃相不好烟不好，可以去别的地方坐，可以去你认为有用的人旁边去坐，何必让我影响你的心情？

话未说完，旁边的同学看我有些失态，急忙把我拉开了，我们的生活委员赶紧过来打圆场，并且把他拉到我斜对面的位置坐下了，快坐下的时候，听到他嘴里嘟囔了一句:要点脸吧。我顿时回了一句:你说什么？他再也不说话了，我看他不再说话，为了不让大家扫兴也就不理他了。

时隔不久，他病了，而且不轻，我们同学在群里说了一句要大家一起去看看他，说实话我有些小心眼儿，还在为他那几句话而耿耿于怀，所以有些不想去，但是生活委员劝我他都病的很重了，就不要再计较他了，毕竟同学一场，我听了深以为然。

去了医院之后，我们拿着礼品走到他的床前，没想到的是他第一个抓住我的手，眼里含着泪说道:对不起老同学，我为那次说的话给你道歉。

我当时眼圈也红了，说道:你看你说的啥话？我这大大咧咧的，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好好养病，你这根本没事，等出了院咱们好好喝一场！

他眼里含着泪苦笑道:好好好，不过估计够呛了，我对不起同学们啊。。。

过了有多半个月，生活委员告诉我们他去世了，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相约一起去送他一程。

去了陵园，他老婆（也是我们校友，不过不是一个班）哭的稀里哗啦，让人心碎，见了我们这些同学更是呼天抢地，几个女同学只好搀扶着她劝她节哀顺变，没想到他老婆说了几句话:他生前念叨了好几次，对不起同学们，他以前还觉得他自己是个人物，非常顾及脸面，谁知道人活到生死关头的份上，这脸要不要吧！！

第二年，同学们依然吵闹着要聚会，席间再也没有人提起他，也没有人再端着架子装深沉，一片欢声笑语，胡吃海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