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珊珊

民国38年，回首尽是传奇。

新旧文化的碰撞声中，涌现了太多璀璨如星的风云人物；而自古地位卑微的女性群体，也在这场划时代的变革浪潮中，有了郑重其事的存在和价值感。

今天提到的民国传奇女演员严珊珊，她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

作为中国电影史上的第一位女演员，严珊珊的出现，为备受压迫和排斥的女性群体，找到了通往事业的光明出路。

在女子不能看戏、登台的旧规定中，这个出身名门的富家千金，不顾世俗非议和嘲讽，毅然成为中国电影的第一位女演员。

在民国正式颁布“一夫一妻”制度后，为了全身心投入演艺事业，这个自幼接受西式教育、崇尚自由恋爱的性情女子，却主动将自己的闺蜜送给丈夫，“三人行”的另类婚姻，引起外界一片哗然。

旧观念的束缚中，作为首开风气、现身荧幕的女演员，是否能迎来世人的接纳和认可？而这段匪夷所思的“三人行”婚姻中，严珊珊与丈夫、闺蜜间的感情又如何处理呢？

接下来，就让我们将岁月的指针拨回到浮光掠影的民国时代，看看这个传奇女子在乱世中的无畏闯荡。

1

严珊珊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

出身广东富家的她，虽为女子，却自幼立有报国志向。

15那年，恰值辛亥革命爆发；正在读书的她，却瞒着家人、独自北上加入了革命军，成为女子拆弹部队最小的一名成员。

在枪林弹雨的革命生涯中，严珊珊又参加北伐女子救伤队，曾奔赴于上海、江苏、南京、徐州等前线，奋不顾身抢救伤员。

这场热血沸腾的革命旅程，也让她结识了生命中的知己和伴侣——中国“纪录片之父”黎民伟。

严珊珊与黎民伟的相识相爱，是一场浪漫极致的天作之合。

她是出身富家、接受西式教育的名门千金，黎民伟更是继承家业、毕业于香港圣保罗书院；同样心怀家国的他，也是同盟会的早期成员；曾借由自己组织的文明戏“清平乐”，多次将枪支弹药运往黄花岗起义的前线。

惺惺相惜的这对革命眷侣，顺理成章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严珊珊出生重男轻女的年代，但有幸生于男女平等的家庭；从记事开始，父母便安排她和哥哥们一样去学习西方文化、出游开阔眼界。

所以结婚后，黎民伟也给予了严珊珊充足的自由，来发展自己的事业。

但就在严珊珊想在社会上大展拳脚时，却发现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女孩子的舞台。

这样的窘境，也为严珊珊推开了电影的大门——与丈夫创办电影公司。

2

1914年，黎民伟决定拍摄《庄子试妻》。

这是一场翻拍自明清时期戏剧的电影，也是香港第一部短片故事电影。

在这场戏中，需要两个女演员，一个是庄子妻子，一个是婢女。

但让黎民伟发愁的是：从决定拍摄起，根本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出演。

虽然是民国初年，但保守古旧的思想，依旧束缚着女性的种种行为。

在旧社会，女性抛头露面是件有失体统的事情，所以中国戏曲一直遵循着男扮女装的规则。

到了1905年，中国电影问世，但依旧坚持着反串原则，没有女演员的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华美电影想要打破常规，简直比登天还难。

关键时刻，是严珊珊开口，她对丈夫黎民伟说：“你来演庄子的妻子，我来演婢女。”

剧照扮相：黎民伟|严珊珊

就是这句话，让严珊珊从此走上了演绎之路，成为中国第一位女演员。

可作为第一个登上荧屏的女性，严珊珊受到的嘲讽和质疑，比想象中更严重。

自古以来，戏子和演员是让人看不起的职业，而出生富家的严珊珊，公然站在摄影机前“卖弄风姿”更是荒唐。

滔滔舆论中，严珊珊这样说：“我就是喜欢大荧幕，就是不想过深居厨房的生活，我又有什么错?没有人能定义女性，更没有人能定义我。”

从现实意义上来说：严珊珊是那个时代的孤勇者；

她首开风气出演电影，不但反击了那些束缚女性抛头露面的封建陋习，更打破了严禁男女同台演出的惯例。值得一提的是：直到《庄子试妻》播出九年后，中国才出现了第二位女演员殷明珠。

当然，严珊珊的这番挑战，对中国电影史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她自然得体的演出，让《庄子试妻》的放映效果达到了空前的壮观，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美国导演布拉斯基还将此片带回美国放映，成为第一部输入美国的中国电影。

后来，严珊珊又出演了故事长片《胭脂》的女主角，精湛的演技，仍旧获得众多好评。

随后由她主演的《和平之神》、《五女复仇》、《再世姻缘》等十几部影片，凭借聪慧秀美、端庄得体的形象，更为中国早期荧幕开拓了女性演员的出路。

3

身为女子，本就面对世间种种不公。

而妻子与母亲的双重身份，也成为最为沉重的家庭枷锁。

严珊珊有强烈的事业心，有明确的目标，有对中国影业的热爱…

但一切的付出和努力，却在她接二连三怀孕、成为母亲的那刻起，全部被改变了。

孩子们的出生，让她根本再无法兼顾事业和公司事务；连日的操劳，也让身为演员的她，再无往日的神采奕奕。

这世间有多少女子，在仓促的婚姻中彻底成为妻子和母亲，再无自我发展的构想和规划。

而严珊珊最为宝贵的，便是对事业的热爱，以及对自我价值的追求。

当意识到妻子和母亲的身份，产生了太多无形的束缚后，这个自幼接受西式教育的富家千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丈夫重新找个贤惠端庄的妻子，负责生养和照顾家庭。

冒出这个想法时，已是1916年。

此时的中国已经进入民国，“一夫一妻制”也有了相应的法律约束；对接受过西式教育的年轻人来说，古老的一夫多妻制度，是万般不能接受的。

但严珊珊却认定了这条路，并坚定不移走了下去。

她想要为丈夫寻找一个合适的伴侣，多次不能如愿。

直到意外认识了一个叫做林楚楚的女子，两人因性情相投，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

林楚楚

当得知严珊珊有意撮合丈夫和自己时，林楚楚感到很惊讶。

但严珊珊却笑道：“你嫁进来以后，咱们平起平坐，就是要辛苦你，我平常忙公司的事，你要多料理家事。往后，若时机合适，咱们可以对调，你主外，我主内。”

三岁丧母的林楚楚，曾独自在加拿大学习，早早养成了独立坚韧的性格。

这样的女子，一直是严珊珊的最佳选择。

为了撮合林楚楚和丈夫，严珊珊多次以聚会的借口，让两人有接触的机会；最终林楚楚被才华横溢的大导演吸引，自愿嫁入黎家为妾。

虽然说是黎民伟纳的妾，但严珊珊却没有封建等级思想，林楚楚进门后，她对林楚楚格外照顾，并告诉家中佣人：两人地位平等，没有尊卑之差。

而黎家的孩子，无论是谁所生，一律叫严珊珊“妈妈”，叫林楚楚“妈咪”。在孩子们的记忆里，妈妈、妈咪和爸爸三人一生相随，相敬如宾，从未有红过脸的时候。

这场“三人行”的婚姻，在外界看来，多少是荒唐和拥挤的。

特别是严珊珊全身心投入电影事业，而照顾家庭的林楚楚、不断生下孩子后，众人对严珊珊更加担心，恐怕上演一出“心机女上位”“丈夫始乱终弃”的薄情婚变。

可有趣的是：严珊珊和林楚楚两人关系十分要好，全心全意辅佐黎民伟事业的同时，也因彼此的帮助和陪伴，成就着属于女性的辉煌人生。

1925年，在严珊珊的帮助和指导下，林楚楚也开始接触电影，成功出演了人生首部电影《胭脂》；拍戏过程中，人们发现：原配严珊珊始终在指导林楚楚的演技，似乎有意培养她进入电影界。

当林楚楚能够独当一面后，执着追求事业的严珊珊，却果断退出了影视界；这一次，她将身份调换，重新回归家庭，负责照顾孩子们，打理公司内部事项。

不难看出：这份隐退，是对林楚楚演艺事业的成全。

本该拥挤的婚姻，却因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相互谦让，成为当时影视圈的一则佳话；而三人各司其职的坚守，也让电影公司更加辉煌。

4

1930年，黎民伟将自己的公司，与朋友罗明佑的华北电影、吴性栽的大中华百合影业，以及上海影戏公司合并组成联华影业，并担任第一厂主任。

至今为止，联华影业都是避不开的传奇：香港赌王何鸿燊祖辈，英国籍贵族巨绅何东、张学良夫人于凤至都占有股份；而阮玲玉、金焰、王人美等著名演员，都隶属于联华旗下。

可以说：正是黎家看似传奇却格外坚固的“铁三角”婚姻，成全了中国现代电影的辉煌。

而后数十年，三人行的佳话依旧上演。

抗日战争爆发后，年已44岁的黎民伟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执导纪录片《淞沪抗战纪实》；

面对日寇和汉奸的拉拢和威胁，黎民伟不为所动，同样怀着爱国之心的严珊珊和林楚楚，也给予了丈夫坚定的支持。

生死难测的流亡生涯里，黎民伟始终不肯变卖珍贵的日军侵华影像资料；身患重病，自认为命不久矣的他，特地交代两位妻子：保护好影像，这是中国人的铁证。

抗日战争胜利后，严珊珊饱受疾病的折磨，最难熬的日子里，是林楚楚细心照料着，陪着严珊珊熬过一宿又一宿。

1952年，56岁的严珊珊终究先离开了。

发妻的去世，让黎民伟深陷巨大的悲伤和疼痛中，再无往日斗志。

“参革命得结良缘，回思数千里驰骋；

饱历艰危哀世运，倾私蓄助兴影业；

笃念卅九年恩爱，频挥涕泪仰遗容。”

风雨同行39载，这是黎民伟对严珊珊的真切悼念。

一年后，60岁的黎民伟也因感染肺结核辞世。

这个有痴气的男人，一生为电影散尽家财，死后只剩22.5港元。

在那场简单低调的追悼会上，有一块横匾格外醒目：国片之父！

姐姐和丈夫的相继离开，让年仅49岁的林楚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

正处于事业巅峰的她，最终选择了息影隐退，此生未再嫁，专注于子女们教育。

到了1979年，75岁的林楚楚在香港逝世。

曾在乱世相互扶持、而后被生死分隔16年的三个人，最终在天堂重新相聚。

一场独数民国的传奇佳缘，也就此在世间隆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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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初拾

从风云人物的传奇经历中，淬取平淡人生的醒世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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