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新农人的切身感悟：搞农业要走经济型道路

王新路在准备烧龙虾

王新路近来越来越“不务正业”了。一个种草莓的居然研究起烧菜来了，昨日猪肉饭，今日小龙虾，一烧都是一大锅的，然后约上我们一帮人大快朵颐。

“觉得味道怎么样？”他买了15斤的小龙虾，烧了3种口味，红烧，蒜泥，水煮，等他端上最后一种口味时，我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龙虾壳。

“还可以！但还有提升空间。”我实话实说，他烧的猪肉饭很专业，特别香。相比之下，小龙虾烧得有点业余。只是我爱吃小龙虾，对味道并不挑剔，晚上量大，吃得过瘾。

“怎么想起来自己烧猪肉饭和小龙虾？难道要上餐饮？”我反问道。我跟他认识时间不长，2017年认识的，3年接触下来，觉得他的想法挺多的。

今年新建的3个土灶

“这不今年做了3个土灶。”王新路指着外面的土灶说，“草莓在销售模式千篇一律，要么批发，要么采摘，要么路边销售，现在路边销售已经走下坡路了，所以我考虑做一些配套设施，让来采摘的客户能够更多时间留在园里，产生更多的消费。”

除了土灶，外面还有一块小草坪和一些最简易的儿童游乐设施。室内有几张桌子，还有一个充气的儿童游乐场所，他称之为儿童乐园。

为此，他今年新投入了16万元。

“你种草莓这么多年，总体算下来挣钱了吗？”我的心思不在他的低配版农家乐上，倒是对他主业的效益很感兴趣。王新路从2011年开始种草莓，算得上是温岭本地知名度最大的草莓园——老后生草莓园。

“就挣了这个园子。”他指着周边的草莓大棚说：“除了政府补贴之外，自己还投了70万元。”

老后生草莓园的大棚设施和宣传牌

“相当于你这几年就赚了70万元？”

“是的，还有生活费用，就没了。”

王新路笑道。他最早的基地在牛桥村，面积只有1.5亩，还在开油漆店的他开始尝试种草莓，当年挣了2万元，觉得效益不错，第二年扩大到5亩，第三年干脆关掉油漆店专业种草莓，后面越种越多，我认识他的那一年种得最多，一共种了20亩的草莓，分在3个地方。现在这块基地一共32亩地，种了18亩的草莓，还种了些无花果、桃、樱桃、圣女果等。

这个季节草莓刚结束，无花果刚长枝，唯一能尝到果子的只有圣女果。

王新路在查看圣女果的结果情况

“这些杂七杂八的能挣钱吗？”我明知故问。

“无花果是可以的，1.7亩的无花果可以卖到3万元，而且管理成本低。其他的都不行。”王新路笑了笑，尴尬地说：“我原先想做成百果园，每样都种一点，结合采摘，1亩地的收益比得过做批发的5亩地，结果是一种都管不好……”

他刚拿下这块地的时候就跟我说过“百果园”的思路，我劝过，他没听，坑还是自己跳了才知道酸爽。“现在除了草莓，就保留下无花果，其他还有些试验项目的，不管卖不卖都不会亏钱。”

“这9个草莓季，哪几年赚钱，哪几年亏钱？”我绕过“百果园”的话题，继续问他的主业效益。

“以前都是挣钱的，最好的时候每亩利润超过3万元。到这里之后都不挣钱，2017年和2018年都亏了，今年还好……”

王新路在采摘草莓（2017年）

​“反而今年还好？”我疑问道。我原以为今年因为新冠病毒，草莓的效益会跌到谷底。

“今年对我的影响倒不大。”王新路颇为得意地说：“疫情期间我分三步走，第一步人心惶惶时我做配送，第二步高度紧张时我送医务人员，第三步封路封小区后我以青年农业产业促进会的名义拿到通行证，把草莓和大米、蔬菜等日常必需品捆绑在一起进行同城配送，6天时间配送了15万元，其中草莓5万余元。其他草莓就在本村消化，通货20元/斤……所以今年整体算下来还是有盈利的。”

“那前几年是怎么亏的？”我刨根问底道。

“还是苗的问题。”王新路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几年的草莓苗都出问题，种下去死了，死了又要补种，补种的时候因为这个位置有病菌了，即便是补种好的苗，10株还是要死4株。”

游客在草莓园采摘（2017年）

“这个问题不能解决吗？”我知道是炭疽病的缘故，这可是现在草莓种植最大的杀手。

“像我今年有4万苗是好的，3万苗是不好的，我自己育的8亩苗因为炭疽病控制不了全部报废，我自己没种也没卖给别人。这几年我是太相信同行朋友了，自己都没去看苗，叫他们直接发过来就出问题了。”王新路解释道：

“如果苗好，种草莓肯定是能挣钱的。像我这几年主要做采摘，价格一年比一年贵，2017年的开园价30元/斤，2018年的开园价40元/斤，2019年的开园价50元/斤，春节期间再涨20%。今年如果不是疫情，我的效益应该是挺好的。”

“这些新建的项目效益怎么样？”我指的是他低配版的农家乐设施。他的草莓园位于六闸潮村，紧邻金清大港，这几年通过“五水共治”，无论河道和环境都整治得很好，游步道、网红墙、文化礼堂、麦田、花海，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美丽乡村，人流量不少，倒是适合做农家乐。

草莓园边上的波斯菊花海

“今年的疫情对我草莓的影响不是很大，但对休闲区的影响非常大，前段时间一直没营业，现在也是试营业，没做推广，以小团队为主，租一个土灶和一张桌面，200元。孩子们就在儿童乐园玩，20元一个人。”

“那猪肉饭怎么收费？”我指着桌子上香气扑鼻的温岭本地特色主食问道。与我家里平常烧的猪肉饭有所不同，王新路在其中加入了板栗、胡萝卜、玉米、鹌鹑蛋等配料，再加上土灶的火候，烧出来的猪肉饭特别香，引得有着数米之隔的游步道上的散步者驻足眺望，赞叹不已。

“20元一个人，配咸菜汤。”王新路为了烧好猪肉饭，还特意去拜师学艺，刚开始的时候给大家免费烧，等认可度高了之后才开始收费，“满锅是12斤米，加上5斤猪肉和其他配料，成本280~300元，够40个人吃，利润在500元左右。”

正待出锅的猪肉饭

“这个效益好还是种草莓的效益好？”我笑着问道，有点担心他又有新思路。

他也笑了笑，明白我这个问题背后的意思，“确实有朋友叫我搞农家乐做餐饮算了，利润要比种草莓好，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立足于做果园配套，增加客户的体验感，带动草莓销售，在非草莓采摘季也能增加收入。如果真的要做餐饮，要批正规的手续，要请厨师，请服务员，不像我现在有生意的时候请个钟点工，一个晚上50元，哪怕我只租出去一个土灶，我还有150元的收入。如果真做餐饮，我觉得不一定好。”

室外的草坪和儿童游乐设施

经过几年的磨练，王新路对新项目的考量明显成熟多了。他其实是一个挺能折腾的人，做过加盟基地，和农户合作，他出投资额的30%，技术和品牌占20%，利润与农户对半分，结果草莓种得很好，但分不到利润；也做过商业广告，收效甚微，倒是他经常参加的志愿者活动给他带来了很多间接的客户；还有他那些营销小技巧——认养、产季末期包棚销售、清棚前卖草莓苗，都能带有一些积少成多的经济收入。

“做农业已经9年了，有什么体会或者感悟？”乘着酒足饭饱，我海阔天空地问道。

“这辈子有钱不投农业了。”王新路应道，见我面露困惑，随即解读道：“如果叫我再新建基地，我不会再投了。”

老后生草莓园外面的游步道

这我想起他最初说的“就挣了这个园子”这句话，再联想到自己走过的众多基地，倒是能找到很多共同点：“现在做农业的很多都这样，算算都有钱赚，但最后挣的钱都投在地里了。”

“做农业就像玩网络游戏一样，看到好的装备就想升级。”王新路继续说道：“我从最早的水泵打水升级到现在的水肥一体化，以前5亩地一只水泵3000元就搞定了，现在这套水肥一体化花了48万元。”

“还是要考虑投资成本和性价比。”这个观点我非常认可，有的还是被政府项目“害”的。

老后生猪肉饭的宣传牌

“普通农户一亩草莓8000元成本、卖8元/斤就有得赚了；我现在一亩地的成本起码要1.8万元。这么多闲置地，还有各种设备折旧。我的连栋大棚造价30万元，算用10年，一年折旧费就要3万元；以前单体大棚一年折旧费1000元……”

“还是要走经济型道路。”我总结道。

2020年5月6日

作者简介

清扬，1991年毕业于浙江（农业）大学园艺系，南京农业大学硕士学位，高级农艺师，《中国果业信息》专栏作者，2014年12月创办《花果飘香》微信公众号，2017年11月入驻《今日头条》，2018年11月获“2018年度十大三农头条号”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