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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展欢颜 编辑|燕子

1945年夏天，女星王人美坐在美军总部物资供应处昆明基地的集体宿舍中，怔怔地盯着丈夫金焰的离婚信，心如坠入冰窟般寒冷。

虽然王人美也感觉到了两人已渐行渐远，但她完全没料到，金焰会提出离婚。

王人美是不愿离婚的，但她明白，两人的矛盾已不可调和，于是选择尊重金焰的决定。

这是王人美的第一段婚姻，此后一生她都对这段婚姻难以忘怀。纵使后来精神失常，她晚年在回忆录里，仍念着金焰的好，称和金焰在一起的时光，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爱情终究不是婚姻。她们相爱，却无法共处。

01

金童玉女，结为连理

1931年，17岁的王人美出演电影《野玫瑰》，与男主角金焰互生情愫。

王人美和金焰因《野玫瑰》收获爱情,也因《野玫瑰》收获好评无数。

那个时代，很多演员追求柔弱美，银幕上充斥着捧心西施和奶油小生。

王人美的健康活泼和金焰的阳光健壮，令观众们眼前一亮，人气随之迅速上升。

此后，两人分别踏上了事业发展的快车道。

1932年，上海《电声日报》发起“十大电影明星”的评选活动，22岁的金焰以最高票当选“电影皇帝”。

1933年，王人美主演了电影《渔光曲》，并演唱主题歌。电影在1934年6月14日首映后，连映84天，场场爆满，一举打破胡蝶创下的银幕记录。

因为在影片中扮演的渔家女小猫洋溢着坚韧的野性美，王人美被影迷爱称为“野猫”。

一部《渔光曲》，不仅令王人美蜚声全国，更扬名海外。

1935年5月，《渔光曲》参加在莫斯科举办的国际电影节，斩获“荣誉奖”，成为我国第一部在国际上获奖的影片。这年，王人美才20岁。

演技与人气兼具的王人美和金焰，皆受到万众追捧，成为镁光灯的焦点。可是，万众追捧加剧了金焰的大男子主义，为两人的感情埋下了隐患。

02

真心相爱，无法共处

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王人美和金焰的感情也急剧升温。

1934年除夕，联华电影公司的迎新晚会上，金焰和王人美各自从口袋里掏出红绒牌，挂在衣服纽扣上，宣布正式结为夫妻。

这对金童玉女的简朴婚礼在当时传为美谈，收获无数祝福。

可是，生活总是出乎人的意料。这段备受祝福的婚姻不仅未收获美好，反而半路分道扬镳。

《渔光曲》的热映，让王人美打破了女演员一旦结婚就人气滑落的怪圈，婚后依然处在一线女星的行列。

但是，婚后的王人美并没有与任何电影公司签约，她褪去旗袍换上布衣，一切都听从金焰的，由他代自己选择剧本、签订合同。

结婚后，她不再是婚前那只生机勃勃的野猫，而成了一只温顺驯服的家猫。

时间长了，苦闷渐渐在心底滋生，王人美越来越渴望改变当下的生活。

可是，金焰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是天经地义，坚持继续这样的相处模式，夫妻间因此渐生嫌隙。

不久，王人美怀孕了。此时，金焰正赶拍电影《大路》，经常通宵拍戏，无暇顾及王人美。而王人美又太年轻，不懂怎样做母亲，一如既往地打球、游泳，结果孩子早产，出生没几天便不幸夭折。

孩子的早夭，给两人暗生嫌隙的婚姻又投上了一层阴影。

雪上加霜的是，家乱偏又逢上国难。

1937年8月13日，日军攻入上海，三个月后，国民党军队撤离，上海沦陷。

不久，一个日本少佐找到金焰，要求他为日本拍片，为中国演员树立榜样。

金焰不愿为日寇效力，日本少佐气得指着金焰便骂，并派出不三不四的人在金焰和王人美的住所附近游荡、窥探。

无奈之下，金焰带着王人美逃到香港。

但是，乱世之中，难寻一处栖身地。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也被日军侵占。沦陷区的生活越来越困难，金焰又不愿为敌人效力，于是在1942年2月奔赴重庆找工作，王人美则去桂林朋友家暂住。

眼见国土沦陷、哀鸿遍野，王人美希望为抗日出点力。于是，她考入美军总部物资供应处，成为一名英文打字员。

可是，金焰思想传统，认为丈夫理应养活妻子。王人美外出工作，在他眼中，是丢了他面子。

这次，王人美下定决心要为抗战出份力，便没再妥协。

不久，她就收到了金焰的离婚信。

王人美明白，虽然感情仍在，但两人的矛盾已不可调和。于是，她平静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名。

离婚后，王人美又变回了生机勃勃的野猫，接连拍摄多部影片，金焰则在二年后与秦怡结为连理。

两人真如唐朝《放妻协议》中所写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正所谓，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面对变质的感情，同样需要当断则断。唯有如此，才能看到生活的希望。

03

无爱开始，深眷结局

因为沉浸在事业中，王人美离婚后没再考虑感情事，直到1955年才在朋友的撮合下，与画家叶浅予结为夫妻。那年，王人美41岁，叶浅予48岁。

结识后，叶浅予明确告诉王人美：“我想找个伴安度晚年”。

王人美则冷静地回复他：

“我不否认我有优点，但缺点更多，尤其是我的幼稚无知，它将带给你苦痛呢！你想到了么？当然，这样说并不是让你提出任何保证，将来不能嫌弃我，而是更深了解，事先考虑、准备，如何克服困难，以期达到更好的合作。”

从这段冷静的对话就能看出，两人都想着搭伙过日子，并没有爱情。

因为都是奔着结婚在交往，几个月后，两人的婚姻生活便拉开了序幕。

可是，没有爱情基础，两人的婚姻注定面临重重困难。

婚后仅一个月，两人就为一件小事争吵起来，王人美甚至恼火地提出了离婚。

但是，经过这次激烈争吵，王人美似乎摸索出了婚姻之道。

后来，她在给叶浅予的信中写：

“尽管我们之间有点小小别扭，但我从来不耿介于怀，因此我对你不存在什么戒心。希望你也不要对我存什么戒心。

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让互相容忍代替互不相让吧！我想，两个都有点小脾气的人凑在一块，是天作之合，来个‘相克相生’，岂不更加丰富了我们的艺术生活？”

此后的30年时光里，两人都努力用互相容忍代替互不相让。结果，这对没有爱情基础的夫妻竟携手一生，成了彼此后半生最温暖的依靠。

50年代，文艺界兴起整风运动，王人美遭人诬陷，精神失常，并在数年后病情复发，而叶浅予一直不离不弃，温和地包容她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60年代，叶浅予被打成反派，关进监狱。王人美拖着病体，为他四处奔走申诉。

身处时代的洪涛巨浪和生活的疾风骤雨中，两人从未放开彼此的手，每次都是共同面对，直到1987年，王人美因摔跤引发脑溢血，离开人世。

四年后，耄耋之年的叶浅予回老家，指着山边的一块地嘱咐朋友，希望死后能与王人美合葬在这里。

因为互相容忍，王人美与叶浅予的婚姻，虽以无爱开始，却在相依相伴的生活中，酝酿出温情和眷恋，终以深眷结局。

04

维系婚姻的，不是爱情

圣经上给爱下了定义：“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王人美和叶浅予的婚姻没有爱情基础，但贯穿他们后半生的相互扶持和彼此包容，却完美诠释了爱的定义。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婚姻必须有爱情，才能走得远。

王人美两段婚姻的结局，显然不符合大多数人对爱情和婚姻的理解，但却折射出了婚姻的真相：

婚姻长久的秘诀，不是爱，而是相处不累。

相比爱情，婚姻更需要的是包容和忍让。

作者简介：展欢颜，自由撰稿人，重度文字爱好者，一边读书不倦，一边笔耕不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