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风那雪那条路上,那命如灯草的女人。中篇(三)


那年那月,那风那雪那条路上,那命如灯草的女人。中篇(三)

可恶的贼娃子

女人终于搭上了县城到市里的末班汽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站立,拥挤,颠簸的煎熬,汽车在天色黑尽的时候缓缓的开进了市汽车站,乘客们都陆陆续续的下车各自四散。

由于时间太晚了,已经再没有市里发往去省城的班车了,加上女人晕车,身子又乏又困,天气阴冷,也飘起了雪花,女人只能先找了一家合适的旅店,准备休息一晚上,明天在继续赶路,可在女人去掏钱付旅店钱的时候,才发现装钱的衣服口袋底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透了,所有的钱全都不见了,女人心里又惊又急又气,加上晕车乏累过度,她一下就站立不稳,跌坐在了旅店房子的砖铺地上,老板娘见了,赶紧去扶起女人坐在床边,问女人;“妹子,你没事吧!钱丢了是小事,可不敢把身体急坏了,听口音你不像是我们本地人嘛!”

女人两眼呆呆的看着砖铺地面,半天了,才缓缓的说;“我是来这边走亲戚的,从某市过来,天太晚了没赶上去省城的班车,才想来住一晚上,明天在走,谁知……谁知钱就…就没了!”女人说着就忍不住,哽咽着眼泪夺眶而出。

老板娘打量着女人。凡是在车站附近开旅店的人,经常面对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客人,也算见多识广,火眼金睛,善于看人,她见这女人也就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打扮就是当时普通农村女人普遍装束,一条粉色四边坠穂的大方围巾斜着对叠成一个大三角形,搂头盖脸式包裹着头和脸,在下巴底下打着一个活扣结,身上穿着棉袄,棉袄外面套着一件暗红色褂子,下身穿着棉裤,棉裤外面套着一条黑单裤子,脚上穿着自做的红条绒面的棉窝窝(棉鞋),身上斜挎着一个蛇皮袋裁了一半做成的大挎包,五官长的端正,眉清目秀,还算俊朗耐看,

老板娘看着难过的女人,虽不敢肯定她说的都是真的,但从面色眼神以及说话语气,加上随意把钱装在外褂子衣服口袋,也不像是一个经常出门外跑的女人,就说;“也难怪,早听说班车上经常有割包的贼娃子,特别是人多车挤的时候,那些贼娃子就更容易得手,以后出门要注意,钱一定要装在衣裳里面贴身的地方才安全,唉!只要丢的钱不多,妹子就别难过了,人身体才是重要的啊!”女人难过的说;“九百多块钱呢!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唉!这可咋办呢?”女人说着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老板娘一听,九百多快呢?现在人们市里干一天活也才争十来块钱,九百多块,相当于大半年的工钱了,还真是不少,又听到女人说身上已经没有分文了,老板娘第一反应就是,没钱了,那还住什么旅店呢?就说;“丢的那还真不少,不过丢都丢了,也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但妹子身上没一份钱了,那怎么办呢?这旅店怕也住不成了吧!”说着老板娘就用眼睛盯着女人等她的反应,女人听了老板娘话,就难过说;“身上没一毛钱了,也确实没钱住旅店了,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走”女人说着站起困乏的身子踉踉跄跄的出了旅社房间的门,老板娘在后面,关灭的房间的灯,跟着也出了房间门,顺手关上了房间门。

女人出了房间门,迈着沉重酸软的腿脚,有气无力的缓慢穿过昏暗的过道,走到了灯光明亮暖和的前厅,又走出了旅店大门,走进了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巷道里。

那老板娘随后也回到前厅,旅店男老板坐在那里说;“怎么带个人看房间那么长时间?咋还没住?看见人又出去走了?”老板娘就说;“遇见个外省的倒霉鬼女人,班车上让贼娃子把包割了,九百多块,全丢完了,一看就是个没出过门的,”老板男人听了说;“是这样呀!女人是外省的啊!没看长像咋样?”老板娘说;“有二十六七岁,长的还可以呢!咋了,你啥意思?”男老板突然压低声音和老板娘嘀咕了几句,老板娘这才恍然大悟,说;“看我这脑子,刚想着她没钱住店,也不能白住这事,咋就忘了这事呢?还是你读书多,脑子转的快,让我把那撵回来去,”老板娘说着,就转身出了旅店门,去追女人了。

开旅店的夫妇


那年那月,那风那雪那条路上,那命如灯草的女人。中篇(三)

夜空如漆,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洁白的落雪已经漫白了地面,在左右房屋里灯光透出的映射下,窄窄的巷道里还是可以模模糊糊看见道路。从旅社出来的女人一头扎进了寒冷刺骨的风雪中,拖把疲惫的身体,迈着酸困腿脚,步履蹒跚的缓慢向巷道外走去,女人脸上挂着泪水,迷茫而困惑,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往那里走。

就在女人快走出巷道的时候,身后有人快步撵了上来,原来是那个旅店老板娘,她看着女人就在前面便喊着;“妹子,妹子,你等一下。”女人听有见人喊,就停住了脚步,老板娘来到女人跟前说;“这么黑,这么冷,又下着大雪,你身上没钱,你能去那里呀?冻死你了,走,跟我回去,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我们知道你的情况,也不能见死不救,那样我们良心上也不得安生哦!”女人看老板娘追来这样说,又想起刚才旅店里的话,就说;“谢谢,大姐的好意,就不那麻烦你了,我不去了,你快回去,别冻着了!”老板娘就拉住女人说;“走吧妹子,别固执了,这天气你在外面咋受得了呢?听姐姐的,走吧,也给姐姐一个行善积德做好事的机会呀!万一妹子过意不去,帮着姐姐我收拾房间,扫扫地,洗洗床单被罩也行呀!走吧妹子,外面太冷了。”老板娘说着就拉扯着女人往回走,女人见老板娘这样说,想到自己身无分文,此时此刻,还真没有能去的地方,就只好跟着老板娘又回到旅店里,被老板娘重新安排到一个很小,更简陋的房间里住下。

老板娘给女人提来了一电壶(热水瓶)热水放下,说床底下有盆子,床头柜上有缸子,洗脚,喝水很方便,又给女人指了房间外面过道尽头的厕所,并说上完厕所用马勺舀水冲冲。又还叮嘱说了,下雪天气冷,晚上床上睡觉冷,床头柜里有暖瓶,罐了热水,暖热被窝在睡觉就不冷了,女人听了都点头嗯嗯的答应着,最后老板娘说;“妹子坐了一天班车,估计也累了,没事你就早些休息吧!折财消灾,妹子也别想那么多了,身体重要,你还年青路还长着,”女人就说;“谢谢姐姐的好心,妹子会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的。”老板娘淡淡的说;“妹子既然来了,就不要说客气话,不要见外了,你就早些休息吧!往后的事情,明天在说,”老板娘说这就要转身退出小房间,女人又叫了声;“姐姐……,”感觉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老板娘又转过头来问道;“妹子还需要什么,就别和姐姐我客气了,”女人说才不好意思,结巴着说;“姐姐还有……有馍馍,饼…饼子么?给妹子一拿点,开始晕车晕的把肚子都吐干净了,现在感觉饿得慌了,”

老板娘说;“馍馍,饼子可能没剩下,其他吃的可能还有,姐给你拿去”。老板娘说着就转身出去给女人找吃的了,不一会老板娘拿了一个炉子上烧熟的洋芋(土豆),一袋三鲜伊面,和一副碗筷,让女人用开水在碗里泡了三鲜方便伊面,吃了烤洋芋(土豆)。

女人解了头上包裹的围巾放在一边,吃完了东西,铺好了被子,打开床头柜找出了塑料暖瓶,罐了热水放在被窝里暖着,又在床底下拉出一个搪瓷盆子,到了热水泡洗了脚,又把泡脚水端出去倒掉,插好了房间门,拉灭了灯,就上床合衣躺下了,女人虽然很乏很累,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想着丢钱的事,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样跑出来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神灵在惩罚她,还是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命就这么苦……女人就这么胡思乱想,后来又想到现在自己又是身无分文,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这旅店老板娘暂时收留了自己,可是从这老板娘前后不一的行为语言,不知道老板娘是真的善心大发,还是别有目的,女人心中也没有底,忐忑不安,而自己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没钱坐车,没钱吃饭,还有千里远的漫漫长路,自己又怎么能回到老家,能看到瞎眼的老娘和憨厚老好的弟弟呢?想到妈妈和弟弟,女人又忍不住哽咽着流下了眼泪,打湿了鬓角和衣领。

夜已经深了,漆黑的像一口倒扣的无边巨锅,压住了整个世界,呼啸的北风夹着雪粒,拍打着窗户板,发出呜呜呜呜,哗哗哗哗,沙沙沙沙的响声,女人蜷缩着身子,躺在暖瓶已经没有温度的被窝里,焦虑的想来想去,煎熬着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睡着。

瓷器率碎的声音


那年那月,那风那雪那条路上,那命如灯草的女人。中篇(三)

也许是天快亮的时候,女人才迷迷糊糊的眯着了,她又做梦了,梦里面她看见自己结婚的男人冲到她娘家门上,又吵又闹,又骂又打,让娘家人赶快把女人交出来,逼问瞎眼睛的老母亲和憨厚老实的弟弟,问他们把女人藏到那里去了,可怜瞎眼睛的老母亲自己都不知道女儿是生是死,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花白的头发已经脱的稀稀疏疏了,她又怎么能给男人说出自己苦命的女儿在哪里呢?可那禽兽男人就是不依不饶,抽打老母亲耳光,怒吼着;“老不死的东西,你说不说…,”吼着就对瘦弱的老母亲又是一顿耳光抽打,憨厚老好的弟弟就去抱住男人的腿,不让打老娘,被男人一脚踢的撞在墙角,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叫着;“畜牲,你住手…,”女人愤怒的喊出了声,这声音也把自己给惊醒了,原来又是梦,可是女人愤怒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因为他知道,那禽兽不如的男人可是啥都做的出来。虽然是梦,也许自己三年了和家里失去联系,那男人就在这样经常去娘家打闹的。女人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呜呜的哭了起来。

天已经明了,亮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外面的风雪依然未停,下了一夜的雪,积雪已经有一尺多厚,整个城市街道房屋全都好像被镶嵌了一层白玉一样,银装素裹。四野苍茫,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躺在旅社小房间冰冷床铺上的女人,她的内心也是寒冷的,甚至比这天气的严寒还要冷上几倍不止。

这个时候,老板娘来敲女人的房间门了,;“妹子,睡醒了没有,起来一起吃饭了。”躺在房间床上的女人听见是老板娘的声音,忍住悲伤,咳嗽了一声回答着说;“好的姐,知道了,这就起来了。”老板娘在房子外面说;“那妹子就快点啊!天气冷,一会饭就凉了,”女人在床铺上坐起身子,嗯嗯的回答着老板娘。

女人一夜没睡好,头昏脑胀,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起床洗漱完了,来到前厅。旅店前厅是老板一家生活做生意的地方,搭着一个拐着弯的长烟囱煤炭铁炉子,炉子火烧的很旺,整个前厅都暖烘烘的,旅社老板夫妇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儿,一家三口就围着一张小饭桌坐着,等着女人来一起吃饭,饭是熬的大米粥,白面馒头,就着咸菜。

他们看见女人来了,老板娘就招呼女人,坐在自己身边一起吃饭,女人谢了老板娘,也和正在抽烟的旅店老板打了招呼,旅店老板也开口说;“听孩子妈说了你的不幸遭遇,人出门在外,谁都会有个难处,既然遇见了,也是缘分,能帮上忙的还是会尽力帮的,来了就不要拘束客气,来坐这一起吃饭吧,”女人就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姐,你们的大恩大德,妹子我到死都不会忘的,”老板娘说;“妹子,先吃饭,先吃饭。”

女人吃碗饭,就赶紧主动去帮忙收拾碗筷,刷锅洗碗,老板娘看了也没有阻拦,就任由女人去收拾,他们一家三口就坐在炉子旁烤火取暖,女人收拾洗完后碗筷后,就问老板娘还有啥要帮忙做的,就尽管叫她,老板娘两口子就把女人叫过来,让她坐着,和她聊聊,女人就过去坐在了炉子旁边的一个圆凳子上,老板娘就开口说;“妹子,你的情况我们也知道,现在天寒地冻大雪封路,这都不说了,你身无分文,流落在我们这异省外乡,妹子你有么有想过今后啥打算呀?”女人见老板娘问到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难处,痛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睛呆呆的望着铁煤炉子眼里的火苗闪烁,老半天了才说;“那我就一边讨饭,一边走着,也要走回去。”老板娘娘听女人这样顺,就笑了,说;“妹子你说的这都不现实呀!千山万水,千里迢迢,还没走回去,恐怕命都没了啊!”女人听了,依然眼睛呆呆的看着炉子眼里闪烁的火苗,半天默不作声。

这时旅店男老板开口了,说道:“大妹子就没想过找个力所能及的活干,能混饱了肚子,还能挣几个钱,到攒够路费了在回去,这样不好吗?”说着男老板用浊黄的目光注视着低头看炉子的女人,女人这才微微抬起头,说;“那有这样合适的事!想也是想啊!只是我又会做什么呢?”老板娘和老板对视了一眼,彼此会意的点了点头,老板娘又开口说;“其实这就有一个现成的活,就是不知道妹子愿不愿意干呢?”女人赶紧说;“我落到这步田地,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活,都愿意干,”女人说完就看着老板娘,老板娘说;“其实呢!就在我们这旅店里干活,每天就是烧水做饭,打扫卫生,客人来了带客人去看房间,给客人提水,客人走了,就去打扫房间卫生,床单被罩赃了,就洗个床单被罩,就这么多活,我和你大哥商量了,给你每天六元工钱,一月就是一百八十元了,你看你愿意干不?”老板娘说完就看着女人,女人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就赶紧说;“干,我愿意干,”女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迷路在黑暗的夜里,看见了灯火光亮。

女人就暂时呆在了这家旅店里,每天忙碌着干那些,她应该干的活,虽然辛苦了一点,好歹有个栖身之所,不会受饿受冷,也能赚钱,觉得有了新的希望。

又过了几天,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让女人去他们住的内厅里打扫一下卫生。内厅里挨墙放着三个大的厨架,一个上面摆着形态各异的石头,一个上面摆着薄厚不均的书本,还有一个厨架上摆着几层大小不等的坛坛罐罐。老板娘说那都是老板喜欢收藏的古董,每一个都非常值钱,让女人打扫卫生擦灰的时候千万注意小心一点,要是打碎一个,就是把她一个大活人卖了,都不够赔。女人嗯嗯的答应着,就小心翼翼的用毛巾轻轻的去弹擦那些古董上面的归尘。

旅店老板娘和老板就出去在外面前厅围着煤炭铁炉子烤火,不大一会就听见内厅里传来瓷器掉在地上“梆当啪嚓”的一声。老板和老板娘听见声音,相视会意的一笑,就起身就向内厅走去。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于改革以后的八九十年代,欲知女人命运如何,敬请关注下篇继续揭晓。


那年那月,那风那雪那条路上,那命如灯草的女人。中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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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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