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爱，不是唠叨

巴厘岛动物园小得很，好几次碰到同一对国内夫妇，男的高大威猛，一张长脸，女的倒是格外标致，用北方话说，盘亮条直，穿一件紧身改良旗袍，尤其给国人长脸。

没想到的是，就这种组合搭配，丈夫丝毫没有以妻子为荣的感觉，反而经过各种奇丑的动物时，都会笑嘻嘻指着老婆说：嘿，这不就是你吗？

他夫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有到气急的时候，才恼怒地捶了男人一粉拳。

这事让我想起几年前交过的一个北方男友，情到深处，他总开始不自觉地挤对我，比如说我喝水虎虎生风，吃饭嗷嗷有力。

一开始颇觉有趣，经常忍俊不禁喷口饭出来。

时间长了忽然感觉不对，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在他眼里俨然是世界上最没人要的一个姑娘，偏偏只有他喜欢我？

对一个经常沉浸在浪漫爱情电影中的女人来说，再没什么比这更难受了，男人不仅不夸你赞美你，反而用尽他生平所学挤对女朋友。

据说，这就是东北男人的典型风格，他挤对你，说明已经把你当自己人。

有个段子说，女人一头撞在旋转门上，男人上去嘘寒问暖，这女的肯定是他情人。男人要是一上去就大骂“你傻啊”，那准是他亲媳妇儿。

与其说这是东北风格，不如说是一种旧式夫妻相处之道。

从前男人们不知道怎么表达对女人的爱意，他们既说不出口更觉得肉麻，就改成了专门开玩笑的方式。

比如我父亲，常年嘲笑我妈又胖又壮，有时我妈要坐沙发，他能忽然惊起眉毛说：那我先起来，不然这沙发受不了。

每次电视里出现胖女人，他也总是挤眉弄眼跟我妈说：这人不输你嘛？

我母亲果然是个胖子吗？实际上我父亲要胖得多，但在他的语言环境里，老婆真是全天下最值得嫌弃的人。

我本以为这种旧式风格已经不会在年轻人中流行，没想到年前去看电影，布拉格某游艇上一对中国小情侣举办简短婚礼，男的张口就来：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心想她怎么这么矮，还这么傻呢，但是，看到她....

平心而论，如果有男人以“你虽然这么傻，我还是爱上你”来结婚，我肯定先扬手送个耳光。

可是电影里小女生高兴又感动地接受了求婚，似乎对那些挤对丝毫不以为意。

女人已经完全接受，挤对就是爱的表现方式，越是说你越是在乎你，他把你说成全天下最丑的怪物，也不过是为了逗你开心。

中国式爱情不讲究甜言蜜语，认为那不过是假模假式，甜言蜜语必定意味着欺骗。

相反，挤对才是真爱，因为真爱不分你我，越是说你越是在乎你。

人们在爱情里失去了分寸，于是不是歇斯底里就是肆无忌惮，但人人甘之如饴。

意林20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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