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凤癫子其人

小学，那个略懂事的年龄，总能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会在幼小的心灵中，留下好奇、惊异或是恐怖。

其凤癫子，按辈份，我应叫爷爷。我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他。可对他，却在童年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就住在我家对面的一个小山坡上，一间独立的小屋。

不见其人，但常闻其声——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话烂熟于心，可见小学教育对人生成长的重要性），我们小孩子，聚拢家里的五六个灯盏，在大门口，拿来漏斗添洋油。这时，就能听到李其凤先生的叫骂，声嘶力竭地叫骂。内容不得而知，感觉无所不骂，但又象不曾骂过什么。

灵异的，在于他“癫”的成因：据说，七十年代，兴修水利。我们村赖家里（赖姓聚居地，一个大姑父就是那的），要修一座渡槽——记得那渡槽相当壮观，横亘两山之间，两山各有水渠，它就在高空中连接渡水。相传（我只是听人说的），修建时，有一棵巨大的树藤需要砍掉。那巨藤，已经成了精，叫“藤精”，没有人敢去砍。当年，那个血气方刚的李其凤小伙子，以大无畏的精神勇往直前身先士卒，将那树藤给砍了，保证了渡槽的顺利修建。

按理说，应该给李其凤同志颁发一张奖状，被评为劳动积极分子、先进工作者什么的，以资鼓励。但没有，而是当夜回去后，他便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后来，便常似鬼神附体，破口大骂，也只能从事极简单的体力劳动。终身未娶。

一直至今，他还常莫名其妙地叫骂着，骂了几十年，也许从来没有人知道他骂了什么。

更有甚者，说当时砍下藤时，藤竟然流了血。

也许，是无知又迷信的环境给无畏而敬畏的当事者巨大的心理暗示，让一个精壮的小伙子，“癫”了一辈子。

如若果真有这番经历，当汩汩流水在上空是渡过时，当免遭干旱而吃上得喷喷的大米饭时，不知，还有没有人，会想起那个蜷居在那个有些恐怖小屋里的孤苦的“其凤癫子”。

如今，那荒废的渡槽还在，只是它的功能，早已退出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