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玲玲，你奶奶去了，你赶快回来一趟！

听妈妈在电话里说完，她手一抖，匆忙间打碎了陪伴她多年的咖啡杯。咖啡溅得到处都是，她没心思去管，抓起包就出了门。满脑子都是奶奶慈祥的笑脸。

直到上了车，她才想起打电话给领导请假，开口那哽咽的声音，才让她意识到，她早已泪流满面。

一路匆匆赶回，她终于见到了奶奶，静静地躺在床上，很平静，很安详，就是看起来很瘦。

小时候奶奶的身子骨特别硬朗，带着他们几兄妹上山下地不在话下。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奶奶渐渐像春末的花儿一样，瘦了下去，萎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小了一轮，穿的衣服看起来宽大了好多，裤管和袖管空空荡荡的，看得人心疼。

这一切她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这是岁月赠予的洗礼，每个人都必须坦然接受。

她才想起上个周末给奶奶打电话：

——奶奶，我下个月有四天假，我回老家陪你欢不欢迎啊？

——欢迎，当然欢迎啊，到时候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我们玲玲工作太辛苦啦。

想不到，那竟是她最后一次听到奶奶的声音。

处理完奶奶的后事之后，她多停留了一个晚上。眼泪快要哭干了，她一遍又一遍在院子里走着，目之所及，都是一大家子人往日一起生活的场景。

端午节的时候，大家会一起聚在大厅里包粽子，听奶奶一遍又一遍地讲节日的来历。夏夜小孩子们会在院子里捉迷藏，奶奶就独自坐在门廊里摇着蒲扇纳凉，还要提醒我们小心虫蛇。冬天大家都躲在客厅里，围在火炉旁，听寒风呼啸着在村子里疾驰而过。

那些过往如此美好，处处都能听到奶奶那爽朗的笑声、逗趣的话语。

高中之后，为了方便他们上学，他们和大伯家都搬到了城里，奶奶却出乎意料的固执，不愿意一起去城里住，大家也不好勉强。

可是，看着曾经热热闹闹的院子，骤然间只剩自己一个人生活，奶奶应该很寂寞吧。

她想起每一次和奶奶告别，奶奶都会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她上车，她上了车透过车窗，还是能看到奶奶一直站着，注视着她坐的那辆车。那时候奶奶又是什么心情呢？

院子西北角那从月季还在，在皎白的月光里浸满了温柔，那是奶奶亲手种下去的，她一向料理得仔细，就像当初照顾孩提时的他们一样。

夜风吹来，月季轻轻地抖动着，就像奶奶透过它们在说话，想到这儿，她的眼泪又禁不住簌簌地流下。

时间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奶奶是在岁月中老去的，她最终也会踏着岁月的印记，追着奶奶的步伐走向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