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青春说拜拜（十六）

往事越千年，不可成追忆。

笑语欢声犹在耳，泪水朦胧无人知。

白雪上落着灰烬，让人触目惊心。洁白的雪里掺杂了灰烬，如同美人脸上长满了黑痣。雪一直在下，很快把灰的残留给覆盖了。墓碑前蹲着一位老妇人，她的泪水已流尽。那天的逛街，那天的谈笑风生，历历在目，却不见她的笑语。“你哪是我妈呀，你是我妹妹呀。”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何走得如此匆忙？中年妇女仿佛一夜苍老了许多，生机在她心头已灭，活着让她徒伤悲。

赵王原提着小竹篮，竹篮里也落满了雪。看着痛苦中的妻子，他的心也很痛。他为什么要出差，为什么没有打个电话，为什么老天跟他开这么个凄凉的玩笑？今天是爱女的生日，雪天出生，雪天去。这是天意么？他不信天，不信地，可是他又信什么呢？自己的女儿，一个年轻的人，走得无声无息，惨烈悲壮。也许女儿在阳台上也有不甘吧，可是，你又为何跳下去呢？你不是最怕痛的么？

“该走了，你的身体不好，琦儿看着你，她也不会安生的。”赵王原又一次拉妻子起来，妻子的手冰凉，她的脸色苍白。“你这是又何必呢？”妻子长时间蹲在雪地里，看着墓碑上的女儿，心悲切。她沙哑的声音飘荡着寂静的陵园，“傻闺女呀，你怎么狠心丢下我就走了呢？”

赵王原终于把他妻子拉起来了，扶着摇摇晃晃有极度痛苦的老伴，默默地离开了。风雪中，醒目的鲜花在雪地里有了生命力，让荒凉而又寂寞的墓地多少不那么落魄了。赵王原回头看了一眼笑容可掬的女儿，照片上的她美丽可爱。回忆瞬间在他脑海里升起。

毕业前，赵雨琦邀请赵王原重游阳城大学。阳城是一座历史悠久而美丽的城市，繁华中不掩古典的美，古老的城墙见证了那段惊心动魄的故事。阳城大学给这座历史古城增添了它的文化魅力和青春活力。阳城大学坐落于阳城的东郊，本来阳城大学是接近市区的，阳城却向西大力建设及发展。从错觉和现实中，阳城大学反而靠近东区了。

阳城大学是一所有着悠久历史的名校，阳城在发展，阳城大学也没有落后，一直向东边延伸，占据了得天独厚的美丽东区。环山傍水，自然环境优美，很适合作为大学校园的乐土。

阳城大学海纳百川，吸引了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们来此深造，校园里矗立着一批文人骚客的雕像和一些名人雅事让学子们仰止，立志好好学习，报效国家。

阳城大学也是赵王原的母校。赵雨琦毕业前的那天，赵王原匆匆忙忙从观城来到了阳城，见到了青春洋溢的女儿。他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劝说赵雨琦回观城发展，这也是老伴下达的艰巨的任务。观城没法和阳城相比，但观城发展得也不错，有多家知名企业坐落观城。最最重要的是，雨齐软件开发有限公司也刚刚落户观城，其公司副总裁是他的大学同学。巧合的是，赵雨琦的专业与这家公司很匹合。他的同学知道他有这么个高材生女儿，早就有意让赵雨琦来公司上班了。阳城大学毕业生，那是多少企业争着抢着要的。

回首已千年，再次来到阳城，赵王原感慨万千。三十多年前离开这里，人生变化太大了。四年前送女儿来这里上学，今天接女儿回家。阳城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留给他太多值得回味的东西。三十几年前，他意气风发地从这所学校离开，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他依旧信心满满，充满了斗志。转眼自己的女儿也将从这里启航，开启她的人生之路了。如今的阳城大学，规模更大，气象更宏伟。它是千万学子的摇篮，祖国建设的人才基地。

这里走走，那里看看，赵王原在阳城大学校园逛了一个上午，才接到女儿打来的咨询电话，赵雨琦对此很是埋怨了一番。水榭亭，赵王原坐在亭中木凳上，看那眼前的绿水涓涓，感受着微风吹拂，很是惬意。

“老爸，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我也好来接您呀。”赵雨琦老远看到赵王原，急急忙忙跑到老爸身边就抱怨开来。赵王原看着自己的女儿，秀发飘逸，阳光溢彩，心中很是喜欢。赵雨琦穿着百花搭配的长裙，上身搭配着白色休闲外衣，看上去特别爽利。

“故地重游，欣喜莫名，忘了给你打电话，看来老了。”

“呵呵，老爸不是老了，而是被阳城大学的变化给震惊了吧。老校友，发表一下你的感受吧。”赵雨琦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撒着娇地说。

“虽然变化大，但大学的精气神还在，了不起呀。”

“大学的精神么，一直在传承，一代又一代，真的很可贵。”赵雨琦默念道，突然她又兴奋起来了， “走吧，不要坐在这里发呆了，我再给你这个老学长留几张相片吧。”父女两个的笑容很灿烂也很真实，赵雨琦很随心所欲地跑着，喊着，笑着。赵王原按着照相机的按钮，一张张青春活力而喜悦的照片被定格在那年那景里。风雪呼呼，两位经历沧桑的老人沉默地在雪地里蹒跚，只留下那孤零零的笑容贴在冰凉的墓碑上。走吧，走吧，风雪吹来，那朵鲜艳的花朵应声合唱，哗哗地响着。

李潇从陈栋家出来时，雪还在下。她抬头看看天空，密密地雪砸在她的脸上。她扭头不经意间朝前面的楼房看了一眼，人去物非，那个角落里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让她的心纠缠着，不得安生。陈栋也发了一下呆，他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知道李潇为何注视着那个角落。

雪花铺在路上，仿佛给大地盖上了一层棉被。大地也需要呵护，何况人呢？李潇喝醉了，陈栋坚持送她回家。李潇从小杯喝酒到灌酒，借酒浇愁愁更愁，陈栋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不劝不说，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喝酒。李潇醉了吗？李潇没有醉，但她没有回家的意思，而是去了一个地方。陈栋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时不时地扶着她走，李潇在雪地里像跳舞，舞蹈不优美，东倒西歪。那片荒凉而寂静的地方就在眼前，李潇突然停住了脚步，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望了一眼，转身而回。陈栋知道那片地方是什么所在，他没有说话，又急忙跟上李潇。

李知和陈栋坐在客厅里说着话，时不时还有笑声传来。李氏却不怎么高兴，一个陌生男孩扶着醉意朦胧的李潇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怎么高兴起来呢？

“谁呀？”听到敲门声，李潇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担心着她的女儿，下午五点了，李潇还没有回来，如何让她不担心。

李氏打开门，两个雪人很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很快认得女孩是自己的女儿，酒气从她身上扑面而来。她一下把女儿接住，李潇的手冰凉，李氏根本没有看陈栋一眼，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

女儿醉酒，李氏惊呆了。安顿了女儿，她把女儿换下来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衣服都湿了，也不知道女儿会不会感冒？李氏叹了口气走出了女儿的房间。李潇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头疼袭来，两行热泪却出现在她脸上。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却没有去看你，你在那边还好么，赵雨琦？

李氏来到客厅，顺手递给客厅里那个陌生男孩一件李知的棉袄。“衣服都湿了，快穿上，别感冒了。”陈栋推辞了一下，李氏坚持的目光，让陈栋不敢违背老人家的好心。李知和陈栋聊得很投机，她也打消了对陌生男孩的疑虑，不再板着脸了。

赵王原扶着老伴回到安静的家，给老伴做了一碗鸡蛋汤。一天到头不吃不喝，谁能承受住呢？“多少喝口汤，你把自己都折磨这样，女儿不安生的呀。”赵王原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女儿对不起我们，但生活也要继续。”

“多好的孩子呀，怎么如此对待我们呀？”房间里的暖气让赵氏苏醒了， “这一个月，比死还难熬。心里空空的，生活哪有盼头呀。”伤感的情绪让她喘不过气来。看着老伴这样，赵王原想起了自己和女儿的对话。有一天，赵雨琦说道，“老爸，人活着为了什么呢，死了又去哪里呢，真的有天堂？”她若无其事地问着，不求答案。他是这样回答的：“天堂只是一个美梦，人为了亲人而活。”劝着妻子喝热汤，赵王原低声地说，“雨琦平时最孝顺了，看到你这样不爱惜身子，她会不安心的，难道你真的想让她走的这么不安生么？”夜色来临，雪依旧，也许明天会是个晴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