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美丽的女孩，却不是迷人的“风景”

文/粒子 口述：香香

△今天文章的配图来自《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随着夏天的温度越来越高，大家的穿着也愈发清凉，香香也不例外；她每天穿着一件短袖，搭配一条短裤就直接出门了。然而，即使她认为穿得普通，与“性感”二字毫无关联，却仍然仍然遭到了一个男生的目光性骚扰，被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腿。

当身体就像一个被挑选的物品，被他人不断以眼神打量着，香香也更加不舒服，只能试图离开回避。但对方并没有就此停下的举动，于是香香只好表演严肃地瞪着他，直到对方收敛低下头，她才从不安中舒缓下来。

然而，当她把自己的经历发出来，诉说自己的遭遇，顺便提醒其他的姐妹时；荡妇羞辱却如形随影，给她带来了二次伤害。而且，在这些不明事理的人中，除了男性也有女性，这让她更加难以接受，进而开始怀疑自己——“是我太敏感了吗？”

以下是她的口述：

被眼神性骚扰的我，是太敏感了吗？

当时，我去便利店买东西，进门之后看到有一个男生在玩手机。但当我挑饮料的时候，却感受到背后有目光在跟随着，扭头向后看发现，那个男生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腿。即使我去了另外一个选购的区域，他依然在猖狂地盯着，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不悦。

瞬间，我觉得自己就像货架上的一件商品，正在被男性凝视着、挑选着的过程中。于是，我径直走向他，表情严肃狠狠地盯着他；他这才发现，便心虚地低头，继续玩手机，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随后走出了便利店。

回到家后，我的不安感依然没有消除，便决定把自己的经历发出来。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对于这种非言语的性骚扰行为，大家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肃，甚至觉得这种“打量身材的目光”无关紧要。

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条回复，是来自一个男生。他告诉我“你的腿太好看了，看的人并不是故意”，劝我不要因此感到失落。但如此“和稀泥”的说法，并试图利用“因果关系”为性骚扰开脱，无疑是在目光性骚扰后，对我造成了二次伤害。

因为对方做出性骚扰的行为，根本不是我穿短裤导致的结果。这无疑是把女性的穿着自由权利，变成允许男性骚扰、性侵的借口。无论我今天穿的是什么，都不应被对方当成一个“情欲发泄”的工具，自然也不会因被看而觉得自豪。

但接下来发生的状况，则让我更焦虑了。一位女生朋友主动私聊我，她觉得穿短裤就不要在意被别人看，毕竟毕竟眼睛长在别人身上，看了穿短裤的人也不违法。甚至，她还表示自己如果是男性，白天看到美女的白腿，肯定也会忍不住一直看。

看到对方的信息，我没有想到原来女性对性骚扰定义是如此模糊，如此包容。但当我把上述对话发给另一个女生朋友，咨询对方的建议时；她也认为“看人是个体的权利，不要太大惊小怪，实在不高兴就别穿短裤”。瞬间，我对自己的坚定产生了动摇，难道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吗？

可事实上，性骚扰本质就是违背我性意愿的行为；无论是言语的羞辱、身体的触碰，还是这种色眯眯的眼神，只要当事人感到不适，这都是一种骚扰的行为。毕竟尊重一个人，不是只看见对方的腿，而是赞赏的目光点到为止，不给人造成困扰。

也许有些人觉得被别人长时间凝视，不会造成实质的身体伤害，可以选择忽略。但今天如果纵容了目光性骚扰，明天可能就发展为言语的调侃，后天则是更严重的动手动脚，那么受害者要怎么办脱身呢？

基于此，大家觉得“我太敏感”，正是由于目前从个体到整个社会体系，对反性骚扰的意识、行为都不够重视，才会让彼此出现了巨大的认知差异。但作为女性，我不会放弃在性别议题的敏感，反而要继续发声与反抗规训。

我们不是物品，被盯着看也会有不适

在质疑与不解之外，一些同样经历了性骚扰经历的女生，也主动联系我，跟我分享自己的经历。比如有一个性别气质偏帅气的女性，就因为穿背心与短裤，曾被男性一边盯着、一边跟着，只好跑步甩开对方。

甚至，有个女生因为曾经被目光性骚扰的经历，已经产生了严重的恐男倾向。尤其是夏天穿着清凉的时候，她上班发现地铁上男性偏多，就会不由自主有着“羊入虎口”的感觉，一直惴惴不安地不敢进去。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种女性被物化的体现。当女性长期处在被凝视、被观看的状态时，自身则变成了公共空间的一件物品——她不再有思想，不再有尊严，一举一动都只是满足男性的欲望。即使没有触碰，但男性依然可以通过“浏览”得到快感。

但对于上述现象，很多人都并未察觉。由于这种性骚扰行为，难以确认清晰的证据；因此加害者不认为这是性骚扰，受害者也不知道自己正在遭受性骚扰，一切都被“欣赏美”的扭曲话语取代。

比如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会说“女生是亮丽的风景，被看是一种肯定”。可这种逻辑，却是有问题的。毕竟风景是公共的，但女性的穿衣自由，却并非可以被人肆意地浏览与评价。

因为我们不是物品，被盯着看也会有不适。我们也不是脸、胸、腿、臀等身体部位，而是一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自然也希望得到尊重与理解，无需在公共空间中忍辱负重。

或许当我讲到这里，很多人仍然觉得目光性骚扰很虚无缥缈，无法像其他骚扰行为一样，得到明确的惩罚。但若正在阅读文章的你，发现有人正在打量你的身体时；你可以根据当下的环境，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露出反感的表情，勇敢地瞪对方，作为一种反抗方式。

当然，如果你不确定对方对方的行为，也可以直接问对方的行为原因，从对方的回应中知道是否误解。这也并非是提醒大家以后都不看彼此，我们当然可以真诚地看着对方谈话，但不要把目光放在对方的身体部位，也别充满性意味地紧紧盯着TA。

毫无疑问，反抗“不完美受害者”与“荡妇羞辱”的污名，是任重而道远的过程。那些对性骚扰事实极其敷衍的男性与女性，也是因为没有性平教育，以及一个可以探讨的言论自由空间，才会对我的经历无法共情。

但我始终相信，无论是男性、女性或者其他多元性别，只要大家都因而开始思考这件事，并且开始讨论；那么我们就会逐渐提高警惕，慢慢明确人与人的交往界限，从而能离这种眼神性骚扰越远，离我们追求的平等、自由的生存空间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