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临近春节。
陈一鸣建议回自己老家a县过年。刘婉拒绝。
陈一鸣面露不悦:“为什么不去?”
刘婉使劲甩了一下手里要晒的衣服,衣服的水珠甩到了陈一鸣脸上。他大喊一声:“刘婉,你想干嘛?”
刘婉看着略显狼狈的陈一鸣,嘴角泛起笑纹,她突然觉得有点解气。
刘婉和陈一鸣结婚已经七年,结婚后,刘婉每一年都被要求回a县农村过年。
刘婉老家在c市,和陈一鸣老家a县相隔1200公里,她已经连续六年没有回过c市。
“我不想回去。”
“你突然抽什么风?”
“我为什么非要回去?”刘婉咬着牙反问。
“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不回去了?这样爸妈会不高兴的。”
“是吗?你是大孝子,可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陈一鸣脸色一沉:“你每次去,我们全家都当娘娘一样把你小心供着,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刘婉气到落泪。
“娘娘?哪一年回家,你们全家的一日三餐不是我来做?锅碗瓢盆不是我来洗?房间卫生不是我来搞?这就是你心里娘娘的待遇?”
“你不高兴,也可以不做啊,又没有人逼着你做。”陈一鸣略带心虚地回应。
“是,是没有人逼着做。你妈只会说:哎呀,刘婉做饭就是好吃,我们都喜欢吃刘婉做的饭菜。然后一大早就闪人。到饭点都见不着人。”
“那你也可以当作没听见呀!”
“对,我可以当作没听见。然后让你们全家抱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你要这样说,那能怪谁?”陈一鸣继续耍无赖。
刘婉知道继续纠缠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晾完手里的衣服,又钻进厨房开始做午饭。
六岁的儿子小乐跑进来,喊着想吃汉堡。
刘婉手里的菜刀停到半空,突然悲从中来。她放下菜刀,捂着脸,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小乐显然被刘婉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了,他连声说:“妈妈,我不要汉堡了,你别哭了。”
刘婉一把抹去眼泪,安抚了孩子,继续做饭。
陈一鸣依然在客厅看电视。
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好似完全没有听到。
等饭菜上桌,刘婉没有吃。她独自走进卧室,反手关上房门,用被子蒙住头开始啜泣。
七年的婚姻,让刘婉绝望。
陈一鸣是一个思想传统的北方男人。在他看来,女人做饭,照顾孩子是本分。
七年来,他很少参与家务。
偶尔被刘婉纠缠狠了,便洗一下碗。
洗了倒不如不洗。
陈一鸣洗过的碗,和没洗没啥两样。而且,所谓洗碗,他便真的只洗碗。其他做饭用过的器具,一并在原地呆着,保持原样。
刘婉只好放弃。
按理说,陈一鸣很早就独立出来一个人生活,日常事务,应该都擅长。
但他却对家务一窍不通。
这应该得益于他的父母。
陈一鸣的父母都是农民,平常做些小买卖。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应付家务。
但事实上,陈一鸣老家的房子里,到处污垢,垃圾满院。
厨房没有一件干净的器皿,卧室堆满杂物,衣柜里的衣服上可以看到虫茧。从客厅走一圈,你的鞋底就可以沾上厚厚的一层黑污。
每一次回老家过年,有洁癖的刘婉,都要经受一次身心的剧烈毒打。
在陈一鸣老家,冬天没有暖气,也没有炉灶可以取暖。
刘婉是城里姑娘,她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寒冬。
可是,她却忍受了六年这样的春节。
每一年回a县过年,刘婉的手总要冻裂。她常常用皴开渗血的手,为陈一鸣全家准备每一顿餐食。
陈一鸣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但他们每年回家都在忙着去找各自的朋友聚会,然后准时在饭点出现。
吃完饭,立马闪人。
陈一鸣也是。
偶尔刘婉的婆婆会主动提出洗锅,但刘婉多半选择拒绝。
除了家教使然,让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歇着看长辈做事,另一方面,婆婆洗锅和陈一鸣如出一辙,还不如不洗。
好不容易熬到第四年,陈一鸣弟弟娶妻。
刘婉以为,自己多少会轻松点。
但事实是,二儿媳入门第一年,婆婆以新妇不熟悉家里为由,安排二儿媳休息。
等第二年,二儿媳怀孕,需要养胎,更加不能做事。
就这样,刘婉熬到了第七年。
刘婉越想越难过。
嫁入陈家七年,没有人替她说过话。
每一次,在刘婉累到不行,婆婆就会笑眯眯地,无比天真地说:“看看,我的大儿媳多懂事,多能干,做的饭就是好吃。”
陈一鸣在刘婉抱怨的时候就会劝解:“谁让咱们是哥嫂呢,大的要有大的样子,能多做点就多做点嘛,不就一顿饭嘛,何况,大家都夸你呢!”
刘婉在陈家,永远都像一个外人。一个可以用几句毫无意义的话就可以捆绑她做牛做马的佣人。
又一次,刘婉实在难过,气急了想走。可是,a县的农村,没有公共交通工具,从村里到镇上都要十几公里。出了陈家的院子,对刘婉而言,每一条乡间的路看起来都长一样,她想跑,想逃,却无处可去。
刘婉每次想到冷气四窜的陈家老宅,就忍不住瑟瑟发抖。即便是在南方炎热的夏日,依然颤抖不已。
她曾不止一次提议,让老人到城里来过年,可每一次他们都以只有老家才有年味拒绝。
过了许久。
刘婉哭累睡着了。
儿子小乐似乎进来过一次。
刘婉隐约觉得有人推搡了自己几下,但眼皮太沉,她始终没有睁开。
等刘婉醒来时,窗外已经拉开夜幕。
客厅传来儿子小乐随电视节目而发出的欢呼声。
陈一鸣不知所踪。
七年,刘婉想,或许该结束了。
页面更新:2024-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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