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做梦都没有想到，正是大家这份孝心，害得外婆过得无限凄惨

在我初二那年，外公去世后，外婆就独自住在老窑洞里，与外婆同住一个院子里的大舅和三舅以及邻居们都渐渐搬走了。

外婆虽然儿女成群，晚年却过得特别孤独。多年来，大舅和外婆形同路人，互不往来。二舅鳏居多年，独自住在村子里。

我母亲、小姨、三舅和四舅都在另一个城市居住。母亲和小姨曾提议把外婆接来同住，但遭到了大舅的强烈反对，所以这事最后只得作罢。

还记得1999年我工作后，抽空回了外婆家一趟，在外婆家住了半个月。我的到来，自然让外婆十分高兴，外婆每天和我闲唠一些陈年旧事。那时才体会到，外婆过得特别的孤独，有人愿意倾听她的唠叨，对她也是一种幸福。

我离开的那天清晨，外婆特别舍不得我走。因为外婆身体不好，住的窑洞离公路挺远，路又不好走，所以我特意不让外婆送我。

我走得非常快，生怕外婆跟上来。途中我去了一趟住在公路边的大舅家，和他们告别。

大概半小时后，等我再回到公路边的时候，却见外婆颤巍巍地站在离大舅家不远的地方等我。我知道，因为多年的矛盾和嫌隙，以及大舅妈的强势，外婆这么多年以来，几乎不踏进大舅家的大门。

我急急地跑到外婆身边，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不知该说什么好。外婆替我擦干了泪，一直等我上了车，也不肯离去……

隔着车窗，我看着外婆慢慢地变成一个小黑点，看着外婆住的小村庄隐匿在飞扬的尘土里，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那次回家的半个月，给外婆孤寂的晚年带来了久违的亲情与快乐，对外婆而言是晚年极其难得的幸福时光，所以外婆特别舍不得我走。后来我因为忙于工作，就再也没有好好陪伴过外婆了。

02

转眼到了2002年，外婆已经81岁了，除了老慢支及行动缓慢之外，生活尚能自理。

住在同村的二舅时不时上门帮外婆干一些体力活，母亲和小姨也经常回去帮外婆洗洗刷刷，那时外婆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那年秋天，大舅提出要接外婆去和他同住，说是为了方便照料。

但大舅与大舅妈一直以来对外婆的种种不孝，母子关系势同冰山，多年都互不来往，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所有人都极力反对，外婆也不愿意搬过去。

但架不住大舅天天让小表哥去劝外婆，终于外婆松口答应了。在2002年秋天，外婆搬到了大舅新盖的房子，住进了东屋——一个整日见不到太阳的屋子，开始了她一生中最悲惨的时光。

当时，远在另一个城市居住的小姨、三舅和四舅以及我母亲，在安顿好老母亲后，给老母亲留了足够的钱，走时给老母亲买足了蛋黄派、罐头等各种各样的食品。

大家前脚刚走，留下来的食品就被几个重孙一抢而空。之后的日子里，大家时常打电话问起外婆的近况，大舅每次都是报平安。甚至在一个村里的二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每隔一段时间，舅舅、小姨、母亲就会寄钱回去，叮嘱大舅帮外婆买些她喜欢的吃食。大家觉得老母亲和大哥就住在一个院子里，还能有个照应。

但大家却做梦都没有想到，正是大家这份孝心害了外婆——因为住在大舅家，这么多子孙就会源源不断地给大舅家汇钱、寄东西。

而寄回去的钱，外婆基本用不上，东西也吃不上。外婆跟大舅住在一起，大舅既顾了面子，又暗中占尽了便宜。

在我母亲和小姨他们的想象中，老母亲不缺衣不少食，在大舅家安享晚年。

他们什么都想到了，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在中国不缺衣食的今日，外婆守着自己最最疼爱、读书最多的亲生儿子，却过着时常挨饿受冻的悲惨日子。原本好好的外婆搬过去之后，一个冬天都没能挨过去。

因为大舅妈的强势和势利，舅舅们、我母亲以及我们这些小辈们，都跟大舅家很少来往，谁也不愿意去他们家，这就使得大家一直对外婆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

大家只是给外婆寄钱，而这些钱都是寄给了大舅转交的，具体有没有转交，只有天知道。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直接导致了外婆挨饿受冻那么久，而子孙们却一直蒙在鼓里。

在外婆和大舅一起生活了一阵子后，母亲和小姨再次提议把外婆接来同住，却遭到了大舅的强烈反对，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养老是儿子的事，不该女儿管的。

而且母亲已是81岁高龄，怕在外面有个闪失，人老了，叶落叶归根。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理”，让外婆受尽了苦难。

外婆搬过去后，大舅家没让外婆跟着他们一起吃，而是每餐给送碗饭。听大舅的邻居说，大舅起初每天都给外婆送饭。但外婆年事已高，牙都快掉光了，送来的饭外婆经常吃不了。

后来，大舅妈就经常不给送饭了，说外婆不想吃她做的饭，再说她也不饿。他们都是吃完才送，北方的冬天，饭很快就冷了。外婆肠胃不好，吃了经常拉肚子，加上人老了，动作又不利索，经常会拉在裤子上。

夏天倒还好说，外婆可以自己到河里洗衣服，冬天外婆连烧自己土炕的柴禾都没有，更别说烧热水洗衣服了。

日子久了，外婆身上有了异味，成了大舅家的“过街老鼠”，上至儿媳，下至重孙，人人讨厌，外婆都不敢走进儿子孙们住的正屋。

在大舅家，唯一对外婆好的是大孙媳妇，有时孩子们去上学，她会让外婆进她的屋子晒会儿太阳。在孩子下学之前，她让外婆快点离开，免得外婆的大重孙回来骂外婆。

遭遇了那么多虐待，外婆自始至终没和同村居住的二舅说过一言半语，对外人更是绝口不提。

如果当时二舅得知是这样的情况，即便再没本事，也会把老母亲接回去赡养的。可是，大舅在村里是有名声的人，外婆也许是顾及大舅的名声，硬是不说。

那时二舅经常见外婆在街上捡柴禾，当时他以为是在帮大舅家，还说她操闲心，他哪里想到外婆已经在挨饿受冻了。奇怪的是，在外婆生前，村里的人从没有对二舅说过外婆的处境。

如果当时有一个人能告诉我的母亲、小姨或二舅，我可怜的外婆也不会过得那么凄惨。

那年冬天，大家接到了外婆病重的消息。儿孙们赶到大舅家时，只见外婆躺在滴水成冰的屋子里，已经奄奄一息了。

大舅看到大家来了，赶忙让大舅妈烧炕。而且那土炕一看就很久没烧过了，一时半会儿根本烧不暖。

晚上，母亲和小姨盖两床被子依然冷得睡不着，我可怜的外婆，不知是怎样熬过这一个又一个冰冷而又孤独的夜晚的。

在北方冬天的酷寒之中，病到这么重的老母亲，平时坑都不给烧，真是令人震惊与愤怒！

在这个房子过冬，就算一个年轻的健康人，只怕也熬不了多久就要出问题，何况一个80多岁、身体本就不好的老人！从这一件事，让我们没办法不相信事后村子里关于大舅不孝的种种传言。

直到外婆过世后，才听大舅的邻居对母亲和小姨说：“你妈真的是不用再受罪了，数九寒天，她坐在院子大门口，说外面比屋子里暖和”。

真的难以想象，在北方零下20多度的气温里，外面会比外婆的屋子里暖和，外婆的屋子该是有多冷啊！

2002年深冬，外婆走完了她81年的生命历程，永远地合上了眼，不再看这人间的冷暖是非。

外婆走了，辛苦劳作一生的外婆、不辞劳苦抚养了六个孩子的外婆，走了。

外婆走了，走时瘦得皮包骨头。

外婆走了，贴身的小布包里仅剩100多元钱……

外婆走了，在艰难时历尽沧桑过来的外婆，在全国都已解决温饱的时期，在和大舅住了不到半年的光景后，便被虐待冻饿至死。外婆走的时候，躺在小姨的怀里，终于说了一句：“你大哥坏了心了！”

后来听母亲说，大舅在外婆的灵前哭得伤心欲绝，我一脸愕然。

03

外婆走了，卑微如草芥的外婆从这个世间永远地消失了，大舅家再也没有那个人见人厌的老太婆了。可是从那以后，厄运就找上了大舅一家，家中的祸事一件接着一件，如影随形。

最先是大舅的大儿子出问题。大舅好不容易托了小姨夫的关系，让我大表哥成了国企的一名正式职工，在安监科上班。对于没什么文化的大表哥，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祸事总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发生。因为大表哥一直以来嗜赌成性，在2015年冬天，被三个人设局，一夜之间输得倾家荡产，还倒欠了很多高利贷。最后在逼迫之下，他连工作都不要了，逃回老家，靠四处打零工度日。

大舅的小儿子、我的小表哥，因为从小结巴、又没文化，所以44岁了也没讨个媳妇。大舅好不容易托人为他谋得国企的一份正式工作，起初，他还干得很卖力。

可是干了三年后，他忽然脑子抽风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去上班了，整天闷在房间里睡大觉。睡饱之后就玩手机，要不就在房间里拿个吸管，用鼻子对着一种药粉猛吸。

因为嗑药，所以每个月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也因此成了当地派出所的常客。起初我和妈妈还经常借钱给他，可他还是不上班，还是照样吃、睡、吸粉，整个人都废了。

烂泥扶不上墙，久而久之，亲戚们终于死心了，再没一个人肯接济他。到后来，他爹担心他没饭吃，悄悄地把生活费打给小姨，让小姨每个月给他三五百，说只要饿不死就行。

他还不让小表哥知道，直到现在，我那小表哥还以为钱是小姨给的，对小姨一家感恩戴德。

我大舅最疼这个二儿子，在城里为他买了房，和二儿子一家子住在一起。我的二表哥娶了一个比我大舅妈更彪悍的女人。

那儿媳妇三下两下就把老两口治得服服帖帖，他们挨骂与受气就成了家常便饭。我真是无法想象，那么强悍的大舅妈，怎么就被这儿媳妇治下来了？也许一物自有一物降吧。

2010年我快结婚时，去他们家请大舅来参加我的婚礼。当时大舅没在，我买给大舅的礼品便放在了他们家。

哪知当晚我二表哥的儿子就把那些礼品都拆了吃了，因为贪吃太多，晚间吐了一地一床。后来我才知道那孩子患有紫癜风，不能吃这些东西。

那孩子时不时地就得去京城的大医院看病，已经花了不少钱，我听后真的是不知该怎么说。这样彪悍不孝的人，感召来这样讨债般的儿子，这又是一物自有一物降吧。

如今，大舅受不了二儿媳妇，躲回乡下老家，跟晚年的外婆一样，一个人守着偌大的院子，过着他孤寂而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暮年。

大舅妈每日帮着接送两个小孙子，时不时地就被二儿媳妇指槡骂槐，还得装聋作哑，委曲求全。

她的未来，也是一眼看得到头的，现在还能帮忙带孙子，就这样被嫌弃，以后要是没有自理能力，只怕她的处境还比不上外婆。自己不孝父母，儿女也绝对不孝，屋檐沟的水，滴滴落在老地方，哪能错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