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克女店员为何歧视农民工？皆因真实的身份困窘和虚假的阶层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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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事件回溯

8月13日，毛先生身穿工地上破了洞的旧衣服，陪同妻子和3个孩子前往昆明的一家耐克专营店买衣服。然而一进门，毛先生就察觉出了异样。“从我们进去的那一刻起，店员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歧视。”随后毛一家挑选衣服，不料一名女店员却从孩子手中抢走衣服，进而毛的妻子与对方发生肢体冲突。向耐克公司反馈后，直到事发6天后，他才接到一名耐克公司工作人员的电话，对方在电话中向他们表达了歉意，称涉事女员工已被辞退，并邀请他们再次前往事发店面。但毛先生拒绝了耐克的经济赔付，并表示“要道歉你就向公众道歉，我要的是你们的一个姿态态度，不要你的任何赔偿补偿。”

此事在网络上迅速发酵，收集网友的评论能够看出，大家普遍关心两个问题：其一，女店员为何歧视民工？用网友的话说就是“打工族何必刁难打工族？”其二，耐克的道歉是真诚的吗？我们逐一分析如下。

2、女店员何以歧视农民？因为虚幻的阶层意识

米尔斯在研究中产阶级的名著《白领：美国的中产阶级》中明确把店员划归为白领阶层，并对大城市的售货女郎作出如下深刻剖析：

“卖货女郎时常试图和顾客认同，但是她们的努力通常归于失败。必须说她们只是‘试图’认同，因为：1、大多数顾客都是陌生人，接触时间相当短暂。2、家庭和商店、顾客和日用品之间令人沮丧的强烈对比，常常使阶层差别得到强化。‘在那么多好玩意中穿来穿去，但是自己却买不起。你只能看着那些有钱的、过得舒舒服服的人把它们买走。当你带着可怜的工资回家，你感到的只有屈辱。’3、‘为他们服务’、‘伺候他们’并不能带来轻松感和令人满意的职业认同。女售货员处于大商店和城市大众的交汇点上，她们一般在心理上把顾客视作敌人，却不能把商店视为经济上的敌人。”

游离于精致商品和时尚前沿、穿梭于都市商圈和有钱人群的女店员自己却不是有钱有闲的那个阶层，工作内容是需要“伺候”顾客、“微笑服务”、态度温柔的“累心”活，每天停泊的商店是自己“红颜薄命”的具象“仇敌”却又是支付自己薪酬的雇主，女店员的工作压力和身份焦虑是极大的。这为她们态度不佳埋下了祸根。当然，这也只是此事的一半，因为女店员为何偏偏歧视民工？这就涉及到另一半即她们虚幻的阶层意识。

在之前的文章 白领：认清“伪精致”，不再“伪精致”我们已经阐释过白领虚幻的阶层意识的历史脉络和资本因由，在这里我们具体分析下卖货女郎的职业特性。

店员何以歧视农民工哪怕她们收入不及后者？对比二者的职业，售货女郎具备以下特点：1、出入热闹的商务圈和装修精致的品牌店，常年沐浴在空调而不是风吹日晒里，工作环境较为优雅。2、因工作原因女店员通常穿戴体面，而自己又是时尚行业从业者，熟知时尚讯息，常以“都市丽人”等自居。3、工作内容和工作对象偏向于文职和细腻的人际沟通，而非粗犷的农业器械。4、和高档写字楼里的白领职员相仿，女店员常常以“我司是五百强”等托辞强化自己的阶层意识，似乎自己真的能够进入那个梦寐以求的上流阶层。

工作压力大，浸淫于虚幻的阶层意识，在部分有钱的顾客和自己的卑微身份的对比中顾影自怜，卖货女郎的阶层矛盾感和身份恐慌时常让她们郁结苦楚。歆羡的上流社会是她们无力触碰的“泡沫之梦”，鄙夷的下层社会是她们借助虚假的阶层意识想要挣脱却又难以真正逃脱的“现实之痛”，悲剧由此酝酿。

涉事耐克店（极目新闻记者余渊 摄）

3、耐克的道歉是真诚的吗？

在时间上，虽然毛先生出事后便反馈，耐克有关人员却在六天后同时也是网友的愤怒已然发酵后才道歉，这道歉来得多少有点迟缓了些。

在内容上， 耐克的声明居然说“该涉事女员工已在店里工作了几年，平时她并非那种好斗的性格”，似乎暗含推脱责任、怪责消费者的意味。而毛先生却拒绝了耐克愿意主动赔付的经济赔偿，并称“只是要个态度”，高下立判。

耐克的道歉是真诚的吗？此事尚未完结，让我们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