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是我的老师

除了小学阶段,我那时的老师几乎清一色都是知青,都是老高三。

都是什么存在?听说过能讲了数学讲物理,放下语文代历史,还能搁起教鞭拎着小提琴上场表演的老师吗?那时候老鼻子了!


知青是我的老师

说起来我那时的小心思也算不少的,记得有个政治老师,好看,个子很高,讲课也好,我很喜欢听,每次我其他科扔掉不管也要背熟政治条文,好像考试就没低过九十多分的。有一次老师还高兴地叫我去谈心,还奖励我给她屋里运煤,那时我表现得满头大汗……

知青太重要了,在我们这里,只要是知识扎堆的地方,只要是需要精英的地方,你看吧,一色儿的知青队伍。可是,后来麻烦也来了,太依赖知青了,后果真的难以承受。

估计你应该猜到了,知青大返城的时候,我们这个建设兵团遭遇了什么,许多单位瘫痪了,动不了了,因为许多岗位上懂技术的有知识的有本事的人走了。

汽车队停摆了,司机知青撒手回家了,这里从来就不是人家的地儿,理解。可是车要有人开呀!好办,把民兵升级成野战军,于是,上百名连队开拖拉机的有福了,这下子终于开上141东风大卡了。

机关走了不少干部,好办,提拔呀,水平不够凑合用呗。那一阵,常听到同学们议论这个的哥哥当副科长了,那个的姑姑成工会副主席了……倒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学校里没老师了,或者说是教课的老师没几个了,怎么办?没法——放假!记得我们在街上当了四个多月盲流,天天游荡,天天在马路上找茬掐架,吓得外地人不敢来。

怎么办呢?教育是百年大计呀!都懂,可是谁会教呀?

于是,我认为是我们那里史上最奇特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同学的父亲被请来了,教外语。他学过,可是48岁了,忘了好多,发音也很奇怪。讲着过去进行时,举个例子能想好半天,最后只好画个圈说就这个意思吧。你猜他怎么教我们记单词?不是有段子说“明天”就是“掏茅楼”吗“对了,人家就这么教——注拼音,找谐音,比如“鱼”就是“费事”……这样一来,每堂课上都乐得哈哈的,倒是挺欢乐,但从此这课就等于废掉了——有法读吗?

我课上主攻漫画,要么画老师要么仿插图,整本书都画了动物,记得最擅长的还是画警察,几笔就得。

一个连队种地的叼着旱烟袋的中年人来了,教语文,据说他原是小学民办老师……

外乡投亲的,铁匠铺里打铁的(好像就这个后来证明还不错,他姓夏)……不知都是什么途径来的,搞不清啥关系,反正那阵子可真开了眼了。

我们成了观众,这些五花八门的人来了走走了来,最后,留下的并不是都是水平高的,而是各类关系户居多。

那时我们正上初二(中学五年制,初二是七年级),我的外语和数学就毁在那个时候。

那阵子,真怀念那些知青老师啊。


知青是我的老师


记得初一的时候,有个姓徐的高个子知青给我们开了书法课,他的毛笔字真叫绝呀,那时候能自发地兼职教这种连副科都不算的知识技能,需要多大的热情啊!

我那时什么样?小脏孩一个,除了脸上没有大鼻涕,其他方面无论怎么看也像刚赶羊进圈的半拉子模样吧?我那时超自卑。可徐老师却能丝毫不嫌弃地贴着我坐下,把着我的手写下我的名字——可惜那时候,真不知道珍惜呀,倒是玩墨汁兴致更大些。

这个老师后来在多年后的知青返乡联谊会上出现过,当时应该是一个地级市的市长。记得在演讲“真情无悔”这个主题时,他说了三个“毕竟”:“毕竟,我们和这里的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毕竟,我们的青春和汗水……”请原谅,后面的我没记住。

还有一个老师给我们讲了《海底两万里》的故事,当然,只是开头。记得当时班级里鸦雀无声,只听见他用惯常的慢悠悠的中音告诫我们:“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奥秘,你们不感兴趣吗?知识是打开这个奥秘之门唯一的一把钥匙,你不想掌握它吗?”

他是讲生物的老师,脾气很柔和,很少发脾气,不过课堂纪律就差点。

当时他在黑板上板书,后面打成一锅粥,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想听故事吗?”

哇!大家都兴奋得要跳起来。他伸出双臂向下压了压,这次效果奇佳,谁也不说话。教室里响起他的声音,很神秘的:“那是一处神秘的海域……”

讲了十分钟,他停下来,说了前面提到的那些话。还说:“这个世界很大,很神秘,你们很小,要走的路很长……”当时,我们真觉得很羞愧,真的。

他姓什么?我忘了,只记得他很高大,暖男型的。我经常很奇怪,他为什么不是大嗓门呢?

我感受到知青的悲伤,最早是因为那个每天都拉小提琴的朱老师——没错,他姓朱。

他很忧伤,不知为什么,反正每天放了学,吃了饭,他就开始了悲伤。

我们教室紧挨着大马路,从马路向南不到百米就是我的家,他的琴声就是从黑洞洞的走廊里传出来的。

有一次,妈妈也听到了,她叹了一声说:“想家了。”或许还有别的。

苦,知青经受的苦日子真不少,不必刻意美化,真实存在。只是,他们没有倒下,返城后,他们又迅速成为改革开放的生力军,而后,中国的大厦就是他们在支撑着,很了不起!

孟子泉下有知,是不是该欣慰呢?

现在,一代知青从容老去,平均70了吧?他们还在,只是站在了更高的山巅。

一代知青一代文化一代精神一代辉煌,的确。


知青是我的老师


接着说。

他们都离开了。

现在,我们的苦日子也来了。

记得教地理的是文教科长的老婆,没工作,她照着念都困难。

记得教化学的是个混子——算了,过去了,不揭短了。

后来上大学,大学里的知青也不少,这里有“柯湘”吗?有政治老师吗?有生物老师吗?好想她们,他们大都是恢复高考后考出去的。

对了,那个新婚时胸戴红花,牵着新娘子的手在大街上走了两个来回的王老师,可是深得同学们喜爱的呀!记得运动会的时候,他一边跑一边掖裤带,但仍然健步飞奔,百米夺冠,当时那形象真的帅!

有个戴眼镜的丁老师是从西藏考上来的研究生,记忆力出众。他讲唐宋文学史,每次讲到关键诗词,总喜欢放下书来背诵一段,厉害吧?可是据他说,他有个同学才叫厉害。

那个同学外语不及格,但在考场上,面对考官时他不失时机地宣称自己能背诵两千多首唐宋诗词,大话一出,惊动了一个老教授,于是这个同学背一首,教授记一首,背完了,教授当场拍板收入麾下——提气吧?丁老师告诉我们:多背点东西瞎不了啊!

去年知道了武亦姝在诗词大会上的创举,我也只是一笑而已,咱早就孰知此事了。

我对知青着迷,像个狗崽队似的闻着味就跑过去,连烟盒都捡,稀罕的不行。记得有个金猴牌的,是孙悟空举着金箍棒的造型,我保留了很久。其他的,几乎全糊了本夹子,品相差点的,就叠成三角或方胜形状的游戏卡,一点没浪费。

倒是知青离开的时候,有的“小芳”走不了,有的“二宝”走不了,这才是伤心事呢。

当然,如果是莫言来写,那会如何揭露呢?比如有个知青失恋了,他偷了连队的枪冲向界河,结果被打死了——莫言据此会不会设计成一系列的迫害呢?可能。

我从不主张刻意隐瞒这段历史,该反思的就不应客气,这样才能使社会更进步,但我鄙视遇到阴天就咒骂整个季节,一颗阴暗的心即使遭遇灿烂的阳光,他也会抱怨太灼人。

知青们经常搞文艺演出,都是自排的话剧——当然,还是翻拍电影居多,比如《杜鹃山》《春苗》……那也好看,几乎场场爆满,电影早看腻了。莫言要怎么写呢?

其实,阳光背后总有黑暗,你非要钻到阴沟里掏河泥,自然也有收获——用有些人的话说:这是事实呀。

有些事情真不适合多写,当然,文学这东西又不能界定过细,全凭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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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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