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实事|于德庆:想起当年挖河的那些事 (纪实散文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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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当年挖河的那些事

(纪实散文三则)

文/于德庆

(一)有惊无险

农村没实行大包干生产责任制前,有句三大累口头禅:挑河、脱坯、拔麦子。农村这“三大累”的活,我高中毕业回家务农后都干过。

1975年7月,18岁的我,不管是烈日炎炎的盛夏,还是数九严寒、冰天雪地的冬天,背着地瓜干、玉米面两掺的窝头,每次徒步往返四十多里路,历经两年零七个月,风里来雨里去,完成了高中学业回村务农了。

那时,村里每年有派人出工去本公社(现在的乡)挑沟修路,去外县挖河任务。这差事虽然比在家参加生产队劳动工分高,还一天管三顿饭,可许多人嫌脏嫌累不愿去。我为能混口饭吃,给家里省点粮食,还能挣高工分,村里只要有本公社挑沟修路,一年两季去外公社或外县挑沟挖河任务,我都主动报名去。有的人虽然接受了挖河任务,但在那里经受不住披星戴月的高强度体力劳动,将被窝卷一舍,夜里偷偷地跑回家。可我每次不管活多苦多累,都坚持到完工。

那时挑沟挖河,其组织结构采用军队的团营连编制,县里设团部,公社设营部,几个大队联合设连部,以生产小队为基本施工单位。施工段由公社施工员划定后,采用“抓阄”的方式分到各村。施工装土用的铁锹,独轮小推车,都是从家里带去的。早晨统一出工,晚上统一收工。营部设食堂,有专门的炊事员,能吃上比在家里好的饭食,隔三差五的改善伙食,吃顿馒头白菜汤,这在当时已经算奢侈了。每个村干完工期完成任务,经施工员质量验收合格的就可以提前回家。民工们在工地上经常一呆就是二十多天,或者一个多月,如果返工的话,时间会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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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秋后,我推车步行去离家二百多里路的济阳县挖河筑堤。我所在的生产队,一共来了十三个人。平地挖河,两面筑堤,挖到河岸上的土半米深,后面就用铁链拖拉机碾压,每人每天平均要干十方土的活儿。

平地挖河,开始一人一辆小独轮推车,自己装车自己推。挖到一米深后,就得有人拉坡。挖到两米深左右,就在河岸上安装好滑车,有两个人,一上一下的拉坡。那小车装满土后,一般不下三百斤。推车人要有力气,将车袢挂在脖子上,两手抓住车把,双脚用力踩地,配合拉车人的用劲,才能让车子在软土及河坡上保持平衡走正道,随着深度的增加,难度会越来越大。略有不慎,车子就会摔倒,弄不好还能砸着自己,把身体弄伤。

河坡按上滑车后,推车上坡时,不用扯脖子瞪眼的用力,只要腿脚站稳,掌握好车子的平衡,光靠一上一下拉滑车的人用力就行。可开初,我不懂河坡推车的技巧,上坡时还扯脖子瞪眼,弓着腰的傻用力,没能和拉滑车人搞好配合,多次连车子带人摔倒在河坡上。有一次,五米多长的河坡,车子推到河坡当腰儿,“咔”的一声,滑车绳脱轮了。只见装满二三百斤泥土的车子,霎时“哧溜”往下一滑,失去了平衡,脱钩了。只听“咣当”、“唉吆”一声,连车子带泥土砸落在我的身上,车子打着滚儿的从我的身上翻到河底。吓得心惊肉跳的工友们立刻跑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扒拉着压在我身上的土,一再呼喊我:“没事吧,没事吧?”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很是凶险,令人惊悸。过了一会儿,我好似从梦中醒来,虽然弄得满脸满身像个泥猴,只是觉得胳膊腿的麻酥酥的,但幸好没被砸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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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荒唐闹剧

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受得累,再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每天上几个小时的班,还有的怨声载道。几个人凑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将,要么就骑上几千元的赛车到处兜风转着玩,真是太幸福了。

我挖河的那功夫,二十多天的工期,每天大清早,太阳还没出就下工段干,到满天星星时才收工,除了吃饭,没个站脚的空儿。累得腰酸腿疼,手上磨起的燎泡,破了再起,起了又破,疼的攥不住拳,钻心地疼。晚上,累得有时连沾满泥土的衣服都顾不得脱,躺下就睡得像个死猪。入冬的天气,有时累得大汗淋漓,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撂下车子,把铁锨地上一横,直接躺在铁锨把上歇息一会儿。别看活累,营部伙房的饭食还很差。爱吃不吃,一天三顿梆硬的玉米面窝头,萝卜玉米面掺合煮的咸酱。

有一次挖河时,一天中午改善伙食吃馒头,带队的副队长郝欣提前派人买了斤酱油,准备吃饭时馒头蘸酱油。那次在睡觉的窝铺里,人们争抢馒头蘸“香油”的荒唐闹剧,我至今想起来仍禁不住发笑。

当时因天冷,再说那地方一起风,沙土刮得睁不开眼不说,弄得饭菜里都是沙土,所以每次吃饭,人们都拥挤围坐在窝铺里吃。那窝铺是在工地附近选一平地,挖得开口朝南的地窝子。那地窝子挖到半米多深,在中间再往下挖一深沟,当走廊,走廊两面当炕睡人。走廊的尽头,掏一方池当做橱柜,晚上掌灯用的煤油瓶及生活用品,都往里面放。地窝子挖好后,上面担上自己推去的棍子,铺上自己带去的玉米秸或秫秸(去穗后的高粱杆),为防止漏雨,上面再用塑料薄膜盖好,用土压实。里面四周围上黄草(去掉谷穗的秸子),土炕上铺上滑麦秸(麦秋轧场,经碾压后,脱去麦粒的麦秸)。

馒头取来后,郝欣将酱油倒在碗里后,冲坐在里面的铁蛋说:“你身后的池子里还有香油呢?拿过来。”铁蛋回头从方池里面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了郝欣。郝欣拧开盖子,麻利地倒进了盛酱油的碗里。还没等郝欣盖好瓶盖,人们见盛酱油的碗里飘飘悠悠的诱人油珠后,把馒头一掰两瓣,都争着去蘸。谁知人们把蘸了油的馒头往嘴里一放,只觉得舌头涩涩的,都不约而同地呕心的弯腰哇哇直吐。原来邵新拿的是煤油瓶,郝欣倒时也没仔细观察,坑的人们好不容易盼来的一顿好饭,结果变成了一出荒唐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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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夜宿桥涵下 饥时餐如蜜

如今的人们,赶上了好时代,冬日穿着上千元的羽绒服还嫌冷;住着西式小洋楼,冬日供着暖,室内温度略一低点,就叫嚷受不了;吃饭,每顿不炒俩菜就觉得咽不下去,不是变着样的买着吃,就是下饭店或足不出户叫外卖。有的人虽然过着我们50年代以上出生的人,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却幸福不知感党恩,生在福中不知福,时常怨声载道,牢骚满腹。

今儿个,我和大家说说我年轻时,去离家200多里路的原济阳县,参加“引黄济津工程”挖河筑堤,回家路上夜宿桥涵下,吃了一次终生难忘,最香甜可口的一碗烩饼的事儿。年轻人听后,可能有人这个耳朵眼儿听,那个耳朵眼儿冒了;也可能有人听后,以后会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警醒自己千万别落下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悲惨结局。

刚进入80年代,一个立冬后的黄昏时节,近20天时间的挖河筑堤任务竣工后,营部给我们民工每人分了供一天吃的十二个玉米面小窝头。当时虽然天已黄昏,但回家归心似箭的民工们,七手八脚的急忙拆掉窝铺,然后将带去的道板及拆下来的棍子、高粱秫秸箔,分装在每人的推车上推回家交公,各自装好自己的铺盖、生活用品,就急忙披星戴月的往家赶。路上,我因脚起泡,疼得一瘸一拐走不动,赶不上其他工友们的步伐,只好和另一位也因脚起泡走不动的大奎结伴而行。

我和大奎摸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十多里路,实在走不动了,停下车子对大奎说:“咱找个地方住下睡一宿,明天再走吧!”

“好吧!我也走不动了。”大奎说着也放下了车子。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哪儿睡呀?”我看到前面路西约摸半里路远的地方有灯亮,觉得准是个村子,就指着有灯亮的地方说:“咱再往前走,到那里看看。”

走到前面一个往西拐弯的丁字路口处,我发现有个小桥涵洞。当时沟底干枯,用砖砌的桥涵里能容纳下俩人,就说:“我看咱也别下村求爷爷,告奶奶的了,这个小桥的涵洞就是个遮风避寒的好地方,让我说,咱今儿个就在这里凑合一宿。”

大奎下去走进涵洞看了看,说:“好!不走了,就住这里了。”

我们二人一拍即合,相互搀扶着车子慢慢推进沟里,入冬后的寒冷天,在这南北透风的涵洞里,被窝卷一铺,倒头睡了一宿。第二天醒来,觉得睡得那么美,那么舒服。

大清早,我们啃了口梆硬的凉窝头,又推车上路了。歇歇停停地走到下午两点多,连累带饿得实在走不动了,就找了一家饭店。这家饭店不给烩窝头,我们只好各自要了四毛钱一碗的烩饼。真是饥时糟糠甜如蜜,那烩饼里面漂着的油珠儿,是人家刷炒菜的锅,没舍得扔的泔水,可我吃得那么蜜口香甜。

后来,我参加工作几十年,到过好多饭店就餐,吃过多次山珍海味,但从没吃出过那顿烩饼的可口香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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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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