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对电影有多重要？五十年前的音效实验，至今让人拍案叫绝

1968年是科幻电影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这一年里，有两部科幻电影对后世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一部是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另一部则是富兰克林·雪夫纳导演的《人猿星球》。

《人猿星球》堪称是六十年代最前卫、最有原创色彩，也最令人惊心动魄的科幻电影，故事讲述地球发生核难，猿猴统治地球，人类变成了猿猴的奴隶。

这部电影的配乐，由好莱坞惊悚配乐大师杰瑞·戈德史密斯操刀。影片一开场，外太空航程的背景音乐瞬间颠覆了传统管弦乐的编制与音响。

杰瑞·戈德史密斯

值得注意的是，戈德史密斯并没有用当时已然开始流行的电子音效来为这部科幻电影添加意想不到的音响效果。虽然，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许多配乐家开始痴迷于电子乐器那虚无飘渺的声音，但戈德史密斯依旧选择回归传统管弦乐。

经过长时间的摸索和实验，他最终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大提琴把位上”找到了最前卫的声音。

录制音乐时，戈德史密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戴着人猿面具上台指挥。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乐师们在演奏过程中真切地感受电影中的悲惨情景。

录音过程中，乐师们必须在一只“猿猴”的指挥下进行演奏，这在无形中影响了乐师们的情绪，一边想像人猿统治地球的悲惨情状，一边演奏电影主题，使音乐产生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人猿星球》剧照

他的创意还不止这些。为了在这部充满奇思妙想的科幻巨作中烙下崭新的听觉印记，戈德史密斯进行了电影音乐史上最大胆的尝试：让铜管乐手取下号嘴吹奏喇叭，让木管乐手不用嘴吹奏乐器，而是用手指弹奏乐器！

这部配乐的幕后故事，后来广为流传，许多人在提到戈德史密斯时，都会想起他在《人猿星球》的录音中做出的这些匪夷所思的创举。

从《人猿星球》开始，戈德史密斯终其一生都在实验电影配乐的各种可能性，他是好莱坞新型交响化配乐的代表人物，同时又擅长对管弦乐新音效的开发，将传统乐器的表现力拓展到了新的层面。

《人猿星球》剧照

另外一个典型例子是1974年他为罗曼·波兰斯基的《唐人街》所做的配乐。影迷们不会忘记杰克·尼克尔森探查水库那场戏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乐声，这是戈德史密斯在观看样片时，从主人公周围的苍蝇叫声中得到的灵感。

这部黑色电影被认为拥有上世纪七十年代好莱坞最优秀的剧本，影片结局令许多人震惊，因为它首次颠覆了好莱坞类型片的大团圆结局。

为了烘托这不同寻常的叙事氛围，戈德史密斯再次展示了他的奇思妙想：在一只木管前用力磨擦橡皮球，摩擦的声音与木管的声音碰撞后，产生出一种撕心裂肺的效果。作曲家用这种特殊声响来象征片中人物的呻吟与哀嚎。

《唐人街》剧照

这些举动让戈德史密斯看起来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配乐家，更像是那些以制造古怪音效为乐的前卫作曲家。

戈德史密斯对新声音的探索，已不仅仅局限于音乐结构本身，而是带有音效实验的色彩。他把触角延伸到了音乐以外的地方，音乐和音效结合得更加紧密，这也是当代电影音乐的一大特征。

除了对新声音的开拓，戈德史密斯还十分重视电影音乐的留白。雪夫纳的另一部代表作《巴顿将军》，影片全场三小时，但音乐很少出现，总长不到半小时。这部配乐虽然结构短小，却被认为是戈德史密斯配乐作品中旋律最鲜明的一部，音乐在影片中虽然出场不多，但每次出现都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每每成为点睛之笔。

《巴顿将军》剧照

《巴顿将军》的配乐大胆颠覆了好莱坞史诗题材配乐的传统套路。众所周知，在早期电影中，很多人将电影音乐理解为背景音乐，影片从头到尾都充斥着嘈杂的背景音，这是从默片时代遗留下来的传统。尤其是史诗题材配乐，音乐更是无处不在。

戈德史密斯却打破了这一规则，只在影片的关键情节中加入音乐，达到直入主题、画龙点睛的效果。仅仅依靠孤高的直笛独奏，慷慨的进行曲式，以及悲悯的宗教圣咏，便将巴顿将军的性格和命运刻画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在1978年的惊悚片《八号房禁地》中，一直到电影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戈德史密斯才让音乐登场；《本能》的配乐也秉持这一理念，并将其发展到了更深的境界——创新性地将音乐和静音这对矛盾体进行混音处理，用似有似无的音乐线条来突出紧张悬疑的气氛。

《八号房禁地》剧照

戈德史密斯认为，静音是让音乐能够呼吸的主要手段。他曾有一段著名论述：

对于在电影中什么地方该使用音乐的问题应该有所选择。随心所欲铺排音乐的时代已一去不返了。我个人倾向于音乐用得越少越好。我感到，如果不停地或过多地使用音乐，势必会损害那些真正需要音乐的时刻。结果音乐变成了“白噪声”，就像居住在交通噪音高度集中的地区，你的耳朵最终会把这些频率排除掉。

这些观点后来成为了绝大多数电影配乐家所秉持的基本态度，电影音乐从此走向了一条新的发展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