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地主王富》（连载之二）

二

　　那时，我们班有一个叫赵斌的学生，他爸妈原来在县城当工人，后来下放到陈家庄。陈家庄离我家不远，从我家开始，顺着山脚从北向南走不到一公里就到了。赵斌家庭生活条件不错，开始我和他关系不错，时不时还能吃上他的一两块白面馍馍。大约到了四年级以后，我和赵斌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这时，跟我和王富一块玩得来的，大概都是家庭生活特别困难、身体又比较瘦弱的一些学生。而和赵斌一块玩的，则是家庭生活比较好、身体又比较强壮的那些学生。越到后来，赵斌越喜欢打架，打来打去，他成了班里最厉害的，用现在流行的一个词说，就是成了班里的“老大”。赵斌那时淘气得很，那些身体比较棒，特别淘气的学生他打，像我和王富一样家庭困难、身体单薄的学生他也打，到后来，他几乎成了班里的一个霸王。

　　有一次，在放学的路上，我和同村的一个学生一边回家，一边玩砸钢油的游戏，不料，赵斌走过来，拾起我的钢油，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我追上去，不管怎么要他也不给，气急之下，我便开始用脏话骂他。只见赵斌扔了钢油，走到我面前，提起拳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赵斌个头高，身体壮，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用脏话骂他，结果是，挨了更多的打。

　　后来，王富知道了这一情况，愤愤不平地说道：“你怎么不还手呀？要是我的话，不会这么白白地挨打，说什么我也要给他还几拳，能打上一拳是一拳嘛。”大概是为我抱打不平的缘故吧，王富还在其他学生跟前这么说。很快，这话传到了赵斌的耳朵里。终于有一天，也记不清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赵斌在教室门口和王富打了起来。王富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一阵用拳打，一阵用脚踢，以反抗赵斌的殴打。可想而知，他哪是赵斌的对手。只见赵斌出手很快，那像铁锤一般的拳头雨点般地照着王富的面部击来，一边打，一边嘴里还骂道：“我把你这彭霸天日出来的地主杂种，我打死你！打死你！”很快，王富被打得哇哇哇大哭起来。最后，直把个王富打了个鼻青脸肿。事后，我和王富说起这事，怪他不该动手反抗，兴许少挨些打。但王富咬牙切齿道：“不管怎么说，他也吃了我几拳几脚。”“可你挨的打不也更多了吗？”我反问道。“打架哪有不吃亏的？我就是看不惯他横行霸道。”王富还是固执己见。

　　到了五年级第二学期，也记不清是从哪天开始，关于赵斌的一些风流韵事，忽然在班里传开了，而且传得沸沸扬扬。说的是，赵斌和另一个班上的他同村的一个女生相好，经常趁这个女生家大人不在时，便去她家相会。还有，赵斌给这个女生写了什么字条，好多学生连上面的内容都能背下来。据说，纸条上写的是：

　　听见敲门声，

　　急忙把门开，

　　不是大野狼，

　　是你赵哥哥。

　　我清楚地记得，那时，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互相见面，其中一个就会挤眉弄眼地背诵这段顺口溜。终于有一天，赵斌转学了，转到了县城。

　　后来，我考上了县一中，有一天，突然发现，赵斌竟然在高一年级另一个班上上学。再后来，我和他见面打起了招呼。到了高二学文科时，我们又奇迹般地分到了一个班上。这时的赵斌，看上去身材笔直，体格魁梧，圆圆的脸蛋，炯炯有神的大眼，活脱脱一个美男子。虽然我和赵斌在一个班上，但我隐隐约约感到，我们之间有那种城里学生和农村学生的距离感。

　　上了高中的赵斌，学习成绩一般，但多才多艺，会使用多种乐器，体育上擅长多种项目，而且酷爱武术，身手还相当不凡。再后来，他结识了好多社会上的痞子，参与打架闹事，号称“元帅”，手下还有“左将军”“右将军”什么的。高中刚刚毕业，在严打运动中，赵斌作为重犯，被捕而判了刑。

　　至于王富，小学一毕业，就回家务农了。在上初中、高中时，我们还见过几次面；上大学的几年中，由于我去了省城兰州，就再也没见过他。

　　（未完待续）

（原载《党河源》2012年总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