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又新枝，世上少故人

#老家#

一阵风过，似有微凉，是在昭示着秋的到来，还是告诉人们——前面就是山坡了。

每一次走到这里，总有“大喘气”的感觉。

从村里出来，一路还算平坦，到了这水库前怀，顺着堤坝蜿蜒西北，就开始爬坡了，如今看着陡峭，路面好多了呢！二十年以前，不仅坡更陡，路都坑坑洼洼的......

作者：桃花源里论人生

果园，种地，大部分都在这坡上，耕种、收成少不了爬上爬下的。那时候基本都是农家肥，运输就靠独轮车，父亲都是老农人，他们出门从来不跑空车，不是捎带着推一车子粪土，就是带着一皮囊水，嘴里说着“去一趟不容易，不能空手......”

每次都是我在前面用肩膀搭一根绳子，就是拉车了。出门到水库这里，基本用不着费力气，但从这里开始上坡就比较吃力了。父亲总会早早地就开始嘱咐：到水库跟前先歇一会，使劲一口气就上去了。

这就是习惯吧，从那时起，每当走到这儿，总是想起父亲的话“喘一口，使劲一口气就上去了”。虽然如今都机械化了，即使干活也不用费那劲了，但这“喘一口气”的叮嘱让我每次路过此处都能清晰地想起慈祥而又严肃的父亲。

到山顶基本就是三段路，山下到水库堤坝上面是第一个坡，从堤坝到山半腰一块相对平坦处是第二段，最陡的那一程就直接到了果园。小时候给父亲拉车子，总是歇三次，攒攒劲，就把车子盘上去了。

转眼近乎三十年了，村里人们好像故意的，是想留下这一段历史吗？新农村建设把整个村容村貌以及水库周边都大变了样，唯独上山这一溜山坡，基本保持了原貌。没有了埋怨乡亲们的意思，发自内心地还感谢他们——这里既是根，也是魂。

中间那段坡是最长也是最有“故事”的，我们村百分之八十的果园都集中在中间那段距离区域中，从山下看就是一片山坡，蓊蓊郁郁的，呈扇面状辐射铺开。到了山顶，四下望去，神清气爽，俨然一片绿色的海洋，又像是一块铺下去的绿地毯，风吹起伏密密匝匝，就连山下的村庄都笼罩在绿色里了。只有到了这里，站在山顶，我们的老家才更像“山村”。如果是在黄昏，那袅袅的炊烟，偶有犬吠，极易让人陶醉于“暖暖远人村，依依烟方宅；茅屋八九间，鸡犬一两声”的山乡静谧里。

我相信村中所有的六零后都不会忘记这一段路上的那间老屋，以及老屋门前的那颗老槐树。

它不仅是一份念想，也是一段历史，记载了一位“看山人”和一代乃至两代人的生活缩影。因为有这间老屋和老人，我们认为秋天是最美的季节，这里完全可以说是我们这个小山村的“历史博物馆”，一年四季的故事在这里诉说，四面八方的江湖在这里落脚。受到武侠小说的影响，我们这一辈人从小就把这里当成了“客栈”，一度认为“看山人”就是侠客。

秋天的山上最丰硕了，瓜果梨桃不间断，老人总会准备这一些，有一些上山、下山路过的，歇脚的工夫就过来坐坐，老人热情，一杯水都是心意，在这地方，人缘那是没得说。

转眼几十年，老屋，老槐树还在，每一次路过，影影绰绰地过往就像是昨天，那些鲜活的记忆和人仿佛还团聚在屋里“有说有笑”......

保持了十几年的习惯，回家上坟总爱在此处停留片刻，总是感觉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能体味出一种久别的温暖来。

山中也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能够对这间老屋和槐树有感情，有记忆的人越来越少了，路过的可能感觉是风景，也可能是熟视无睹，但一定有人在珍惜，珍惜的人越来越珍贵它——我们庆幸，能与历史共舞，何尝不是快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