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加工厂学艺

当知青,讲知青,纪念知青。让我们一起倾听知青的故事,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我是1968年9月16日到内蒙古临河县上山下乡的北京知识青年,屈指算来已有四十六个年头。2012年为了纪念我们上山下乡四十五周年,我写过一些上山下乡的回忆文章,取名“我的知青岁月”。由于没有做系统的筹划,只是反映知青的生活片段,因此每篇都另加了小标题。现在贴在这里,只为留下一些纪念。

中国知青网作者老茶

加工厂学艺


从地里打出来的是原粮,要把原粮变成可以食用的粮食,就必须依赖粮食加工才能实现。我们生产大队原有一个粮食综合加工厂,为全大队社员服务。后来各生产队陆续建立了自己的粮食加工厂,大队加工厂就进行了缩编,变综合加工厂为食油加工厂。1970年为了全队社员吃粮方便,我们生产队也购买了粮食加工设备,调配了技术人员,从此拥有了自己的粮食加工厂。

加工厂成立前,生产队长找我谈话,介绍建立加工厂设想和未来管理的初步规划。加工厂共配备两个人,一个是由大队加工厂退下来的加工员韩老大,一个就是我。韩老大一直在大队加工厂干活,对机器设备比较内行,给他的任务主要是管理设备,加工生产。我的职责是会计兼加工员,主要任务是管好帐,加好粮。队长说:“韩老大有技术,有能力,尽管有一些毛病,你还要好好向他学习,早日掌握技术,能够独立工作。”老队长语重心长的一席话,让我立刻热血沸腾,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我表示“请放心,我一定好好向韩老大学习,努力钻研技术,把加工厂的事情办好。”

加工厂选址在饲养院内,将原来的库房进行必要的改造。室内依次灌注了四个水泥基座,为柴油机、碾米机、面粉机和全粉机留好了位置,屋外用坷垃砌了一个谷糠收集仓,设备到位后,立即进行了设备安装。由于只有一台柴油机,所以加工粮食的设备只能一台一台地进行。柴油机自然被安置在中间,北边安装碾米机,南面安装面粉机和全粉机。三台加工设备与柴油机之间依靠皮带传动,因此要按照设备之间的距离,准备三条不同长度的传动皮带。这些工作韩老大真的很在行,我在后面不敢多言,不敢造次,只有拿板子、递改锥的份。说实在的,面对这几个铁家伙和这个交往不多的老师傅,我还真有点为难情绪,但说了就要做,不能半途而废。

设备安装好了,进行了一些设备调试,我们的加工厂就正式营业了。但是如何往转动的柴油机动力轴上加挂皮带?如何正确调整碾米机的流量、压力?如何给柴油机加油、加水……?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新课题,而这一切只有韩老大明白。此时,我才真正理解队里请韩老大出山是多么的正确。韩老大也是一个爽快人,这些活儿他都耐心地给我讲解、示范,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很有耐心,因此合作得很愉快。

为了搞好关系,我也主动做些如搬扛原粮、收集谷糠等力所能及的脏活、累活。谷糠收集仓是只有一米多高,一米见方的小天地。碾米机在加工的过程中,利用风机把谷糠直接吹到这里,因此仓里风力很大,把谷糠吹得地上、顶上和四壁到处都是。而且碾米机要连续作业不能停机,收集谷糠时人必须快速进入、快速清扫、快速装袋、快速撤离。即使这样,你出来时头发上、衣服上,甚至裤子里面也都是谷糠粉尘,这真是个苦差事。

其实,面粉机和全粉机在加工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机器一开,车间里就粉尘漫天飞舞,而且无孔不入,一天下来鼻子里、口腔内都是粉尘,嘴里粘粘的,有话都懒的讲。记得当时国家分配了一批返销粮——红薯干,社员希望加工成红薯面,以便喂猪或食用。由于红薯干十分干燥,在用全粉机加工时,车间里便是一炮黄尘,进去一个大小伙儿,出来就是一个白毛女。每逢到这种时刻我都主动操作加工,让韩老大到外面抽口烟休息休息。

记得有一次北京知青慰问团到我们知青点慰问,队长叫我也回去和慰问团见见面。我没换装,只拍打了拍打衣服,就直接返回宿舍,进屋就坐在炕沿边上静听大家的发言。北京慰问团的领导盘坐在大炕上,见我浑身粉尘感到意外,在大家发言间隙,主动跟我打招呼:“你好!这位老乡,对知青的情况你给介绍一下?”听了他的话,在座的全体人员都笑了起来,有人赶紧介绍,“他也是知识青年,他是……。”那位领导笑着向我道歉,说真没看出来,还表扬我和老乡打成一片呢。我说正在加工粮食,没来得及换衣服,实在不好意思。从此,我的这次洋相就成了大家开玩笑的一个由头。

加工厂的工作十分艰苦,不只表现在环境脏和差上,更表现在工作时间的不定时。1971春节在即,各家各户为准备过年的吃食,要求加工的品种、数量都有所增加,加工厂内的粮食堆成了山,把小小加工厂里挤得没有下脚的地方。这时没有别的选择,不分咱队的还是其他队的,你必须按时加工完,好让人家过一个安稳年。一进腊月韩老大就不无忧虑地说,这个月不好过,咱们加班也不一定能完成。果然如此,每天都是天亮到加工厂就开机加工,一直干到深夜十二点左右才能休息,中间除了必须的凉机时间,连吃饭都要倒换着吃,每天都干的人困马乏的。当时我写了一首诗《答母亲》,反映了当时的一些情况:

一年一度返京城,已是新春不起程。

慈母问儿何日省,我答机器正轰鸣。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也学起了抽烟。当时社员们都希望自己的粮食早点加工完,有些人(特别是外村的人)放下粮食后总要叮嘱几句话,放下一颗烟才放心而去。起初我都把留下的烟收集在抽屉里,韩老大想抽烟时就自己来取。遇到熬夜,韩老大自己拿烟就势递给我一颗,并打着火说:“抽一颗,提提神。”开始我还一概拒绝,架不住三劝两劝,实在困得熬不过了就抽上一颗。刚开始抽烟,吸一口就天旋地转,很不好受,但时间长了就上了瘾。有时困得不成了,又没有上供的烟,就向韩老大要点烟叶卷一颗抽,就这样逐渐有了一些小瘾。经过一个月连续作战,到年三十终于完成了全部加工任务,保证了全村社员都吃上白面饺子、黄油糕。当时真有一丝成就感,我们的劳动给大家带来了年的味道,实在是我们加工厂人员的光荣与骄傲。

但是和韩老大的相处并不全是风调雨顺,有时也会斗一斗心眼,发生一些小摩擦。韩老大面上对我十分热情友好,还主动教一些技术性工作,感觉还过得去。但是对柴油机的维修保养,他总有戒心,不让我过多插手过问。一到要拆卸机盖、研磨气门等设备保养的关键时候,他会找出很多借口把我支开,自己一个人完成。时间长了我心里就有些疙瘩,感到别扭,可是又不能直接发火闹情绪,心里十分郁闷。当时,借着这种情绪曾写了一首打油诗,题目是《学艺》:

虎居树底猫登高,道道皆教留一招。

有志学当上树虎,管他瓷猫琉璃猫。

就这样,我在加工厂干了一年的时间,学艺与做人都有所收获,对自己日后回城市、进单位都有借鉴作用。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韩老大当时的做法也是一般人的正常做法。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在手艺人的氛围里,师傅带徒弟都会有一些顾忌。手艺本身就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大家都会了,还有什么绝门手艺可讲?还有什么师道尊严可敬?学艺不容易,授艺也不容易,尤其是在生产还比较落后的时代更是如此,要不怎么会有的“手艺传子不传女”的规矩呢!

正是:自古修学苦且难,从师习艺更维艰。

心诚总是先行者,日久终能满树攀。


2012-7-9

知青往事:加工厂学艺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5-16

标签:知青   谷糠   碾米机   加工厂   原粮   慰问团   上山下乡   社员   粉尘   柴油机   美文   大队   队长   粮食   往事   加工   设备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71396.com 闽ICP备11008920号-4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903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