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炬:嘹亮的命运

王 炬:嘹亮的命运

提起笔,感念《草原》给我的恩赐,由不住内心激荡,如一江春水,浩荡不息。
一直想写一篇文章,表达我个人对《草原》的那份知遇的恩谢和感念之心。
那是最好的年华,我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怀着一份改变生活的梦想和追求,我们的激情被《草原》收纳和点燃,《草原》给了我个人最好的馈赠。
韶华渐逝,但情志不灭。
这份感恩之情,一生都不可忘却和改变。
《草原》是我精神的家园,心灵深处圣洁的故乡。
第一次知道《草原》,是我在包钢当工人时,有个叫陈平仕的文学青年在《草原》发表了一篇名叫《铁花》的散文,这篇散文赞美在白云鄂博一种生长在铁矿岩上的铁花。当时, 在包钢的业余文学圈里,陈平仕一下子名声大噪,大家都说:“哎哟,在那么高的刊物上发表,太牛了!”
我当时 20 岁刚出头,暗生梦想,幻想有一日自己的作品登上《草原》这样的大刊。我努力写作,但连一些内部刊物也发表不了,我把苦苦写的小说拿到当地的一个文学刊物, 记得是一个令人尊敬的王老师,他看了我自认为不错的小说,很严肃地说:“别人的东西不管熟没熟,人家是个饼,你写的这些东西,连个饼模样都没有。我建议你干点别的。” 王老师调侃的语言引得当时几个文学青年哄堂大笑。我那天喝了好多酒,头脑晕晕的。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关键是原来跟我一起写东西的文学朋友们,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自以为是的文学青年。
自以为支撑自己的支柱瞬间瓦解,那份羞愧、自卑、慌乱、挣扎,久久无法言说。以致我以后几年都不敢踏上那个编辑部的大门,远远望见那幢红色的大楼,内心的谦卑油然而生。直到王老师下海离开那儿,我才有勇气进入那个文学杂志社,只是这是四年以后的事。
自觉被梦想所抛弃,我决定离开包头,回到白云鄂博去,寻找一份心灵的安宁和自由, 关键是躲避自己的自卑和羞耻。
但就在我整理行装的时候,收到了《草原》编辑部的一封信。记得那是白底绿字的信封, 信是一页便笺纸,上面只有几句话,告诉我,我的小说《底色》很好,拟在当年的《草原》第 4 期发表。落款是吴佩灿。

王 炬:嘹亮的命运

吴佩灿已经仙逝多年了,但我永远认定他是我的老师,我的恩人。
吴佩灿老师代表着《草原》编辑部的那封信却使我获得了生命的转机,那封信我保留了好多年,每当我不自信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遍。我因为那封信,重新产生了自信,《草原》这样的刊物都认定了我的能力,我凭什么不继续下去?
在草原深处那个小城漫天大雪的旷野中,在风吹屋瓦发出哨鸣的暗夜中,我在熊熊燃烧的炉火旁努力读书,努力写作,这时也在外刊上陆续发表一些东西,但我憋着劲儿,一定好好写一篇最好的东西,寄给《草原》。觉得只有把最好的作品寄给《草原》才是一份报答。
当时有一个事件,当地的一个铁矿因矿产被合并,很多人处于安置前的焦虑。我构思了一个小说,名《摇荡》,约两万字,因为当时写得比较酣畅,一口气写完的。觉得不错, 鼓足勇气寄给了《草原》吴佩灿老师,当时吴佩灿老师已经不编小说了,他看了一遍,立即转给了当时小说组组长白雪林老师。白雪林老师看完,立即把稿子摁给主编丁茂老师。丁茂老师决定立即安排当月的头题。我是在把稿件寄出去十天后接到白雪林老师的电话的, 他打电话到我们单位,声音有些夸张,他说:“太好了,我和路远一口气看完了,丁主编也看了,一致认为不错。这是我们几年来处理得最快的一篇作品。”是的,从看稿到发排, 一共用了七天。
我的心突然爆炸,生命完全轻化了!
如果说我日常的生活如同在一个幽暗的峡谷中行走,《草原》犹如一束强烈的亮光, 照亮了我的生活和我的心,使我一下子看见了道路和身旁的一切有意义的细节。从这篇东西开始,我不再从名篇名著中寻找灵感,而是在现实生活中寻找创作的源泉。
真如白雪林老师预料得那样,《摇荡》很快被《小说选刊》和《小说月报》以头题的位置选载,著名评论家雷达先生已写了评论。
这个时期,我的小说编辑是路远,他给我打电话、写信,鼓励我前行,告诉我不要怀疑自己,不要听别人的,一定坚持。紧接着《草原》又在很重要的位置发表了我的《你死我活》《宣传干事》《我让你活着》等中短篇,《你死我活》不仅被《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小说月报》选载,还被《新华文摘》、光明日报社的《文摘报》选载,这些作品的创作,无疑是《草原》当时一而贯之的“从生活中发现文学”的主张下的文学创作, 可以说《草原》对我的支持,使我坚信自己有一定写作能力,并给了我创作的动力。在这一个时期,我写了《民间行为》《正义迷踪》《告别马群》《死亡禁区》等中篇,分别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中篇小说选刊》选载,《草原》还专门组织评论文章,还给过我一个封二,让我的照片登在上面。这点点滴滴,永志难忘。
在这段日子里,我终于朝圣般来到《草原》编辑部,见到了已经大名鼎鼎的白雪林、路远, 并成为了朋友,认识了儒雅而有才气的尚贵荣,认识了幽默风趣的谷丰登、任建,这些人给我留下了永难磨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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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子,我有幸参加了《草原》的准格尔笔会。在这次笔会上,我认识了后来有大成绩的荆永鸣、苏莉、浩日沁夫、赵耀东、辛杰、温古、王建中等一干人。那时,我觉得我有一个文学的家,它就是《草原》。
最难忘的是 1993 年《草原》为我举办了“王炬作品研讨会”。那一年,在草原的边陲小城白云鄂博,由《草原》编辑部牵头、内蒙古作协和包钢文联联合为我举办了研讨会,路远为这件事往来包头三次,筹划具体细节。会上,《文艺报》冯秋子、评论家曾振南、包明德,作家哈斯乌拉,《草原》主编丁茂及吴佩灿、白雪林、李廷舫等编辑老师(雷达本来要来,后因故没能成行)都发了言,肯定了我的一点小成绩,更明确地为我的创作指明了方向。
记得当时在达茂草原上,路远、冯秋子和我都喝多了,我们坐在草原上,双手拍打大地,冯秋子醉酒放歌,犹如长调,亦醉亦痴,热泪滚滚而出。
这次研讨会对我的触动是巨大的,也对我的人生有了根本性的改变。在这个会的举办过程中,我特别感谢当初在白云鄂博的文友张钟涛、程建忠、樊春岗,《铁花》编辑部的李华、赵剑华、马振复,他们都给了我巨大的支持。
在这次研讨会之后,在我另一个挚友史爱平的帮助下,我调离了白云鄂博,回到了包头。第二年,内蒙古作协又推荐我参加了全国第四届青创会。
可以说,回顾自己的创作史,这一切之发轫,皆来自《草原》对我的支持和鼓励。1994 年,《光明日报》有一个整版,回顾作家文学创作的历程,我有幸被放在第一段。
后来,我的两个中篇还被收录进雷达、白烨主编的《中国二十世纪文学大系》。在这一年, 我成为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包头作协副主席、内蒙古作协理事,这一切荣誉,都离不开《草原》对我的鼎力支持。
《草原》杂志让我走出了草原,让我的眼睛看到了更远阔的世界。由于后来工作原因, 有几年写得少了,但并没有忘记《草原》,更没忘记文学。我的心顾念和神往的地方一直是《草原》杂志。去年,我的一个中篇又在《草原》发表,我的朋友们都庆贺我的回归,我也觉得在外面游荡了好久,若回归,先来朝拜我心中的殿堂——《草原》杂志。
在写这篇文章时,我敬佩的吴佩灿、白雪林先生均已仙逝,丁茂老师也已经离开了我们。每每想起他们,内心就掀起一种莫名的波澜。而《草原》也在此文学不景气的环境中逆势成长。这也是 70 年《草原》人持续努力的结果。
偶尔造访一下《草原》编辑部,但见那份优雅和从容的大气仍在,觉得《草原》仍是我们自治区文学的高塔,仍值得我们为之奉献。
时逢《草原》创刊 70 周年,谨以此文表达对《草原》的感恩和敬仰。

王 炬:嘹亮的命运

作者简介

王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小说选刊》《新华文摘》《中篇小说选刊》等。著有小说集《红唇》《冷眼》,长篇小说《大酒坊》,中篇小说《正义迷踪》《今夏无祸事》,短篇小说《摇荡》《你死我活》等。小说集《突围》获内蒙古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奖, 中篇小说《民间行为》获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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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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