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参评“正教授”的代价

西天取经“课题组”大功告成，孙悟空被封为斗战胜佛，相当于“正教授”，师傅为他祝贺，他自己也沾沾自喜，“副教授”猪八戒心里很不平衡。其实，孙悟空通过参与西天取经项目争取“正教授”职称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很不值得。

从经济学角度看，孙悟空加盟西天取经“课题组”是有机会成本的，他由此失去当老板并自主经营花果山的权利、时间和精力。不仅如此，除了受苦受累，无私奉献之外，他看上级领导观音姐姐的脸色，要伺候只当领导不干活儿的唐僧，要应付投机钻营的猪八戒，要帮扶随波逐流没主意的沙和尚，照顾挂职锻炼、盲从、没本事、混待遇的“高干子弟”白龙马，不如自主经营花果山来得快活自在。在集体作业中，孙悟空想做一点自选项目也很困难，如果一意孤行，难免落下不务正业，甚至非法经营的恶名。在集体中，想中途辞职不干，回花果山自主创业，也由不得自己。

从人格独立、学术自由、知识中立和行动自由的角度看，自从加盟西天取经“课题组”，孙悟空成了唐僧手下的中层干部，置身严格的考核管理体系之中，便失去“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早请示，晚汇报，一切行动要服从服务于课题组需要，急难险重的工作必须带头完成，不能讲价钱，如果乱说乱动，唐僧就要念紧箍咒收拾他；如果做得太出格，还要被上级领导观音姐姐“诫勉谈话”。

孙悟空忍辱负重，降妖伏魔，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取回真经修成正果。从实际贡献和收入分配角度看，在西天取经“课题组”里，孙悟空贡献最大，但是，最终成果是集体的，课题成果第一署名权和最高荣誉是唐僧的，实惠是大家的，社会效益是众生的，与自己关系不大。

从体制和机制角度看，西天取经“课题组”完全是一个指令性项目。一人垄断项目，缺乏公平竞争机制，因人设事，人浮于事，效率极低，成本很高。在指令性取经计划之下，孙悟空必须在唐僧的领导下，按照既定程序，保护唐僧，协助众兄弟步行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如果按照市场经济体制做项目，孙悟空就可以独立申报选题，自主完成任务，凭孙悟空的本事，最多翻两个筋斗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再翻两个筋斗返回交差。

西天取经“课题组”工作的过程，也是孙悟空思想方法、行为模式和价值观被格式化的过程。而被格式化的过程即服从命令，接受规训，循规蹈矩，说违心话，办违心事，逐渐失去自己做事风格和个性的过程。孙悟空嫉恶如仇，想除恶务尽，但是，由不了他。对于上边有关系的，有人打招呼的犯罪分子，他根本无法依法处暨。

为虚名所累，徒劳一场，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情。就个人付出、工作强度与最终结果看，孙悟空费尽千辛万苦的最终收益是获得一个“正教授”的虚名，参与这个劳心费神的项目，倒不如独立自主地干点儿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在教授职称泛滥，人人自称为佛的情况下，教授、副教授区别不大，意义不大。在“单位”内部相比较而言，唐僧虽然获得“正教授”职称和“博士生导师头衔”，地位待遇在孙悟空之上，却什么都干不了，无发明创造，无论文，无专利。在这种庸庸碌碌的人手下混，对自己是一种无形的贬低。再者，长期与高级吃喝师猪八戒那种投机钻营、贪财好色、混吃等死的货色搞在一起，无聊无趣，麻烦窝火，也有损于自己的清誉。如果因为评职称，与师傅争论，被猪八戒围攻，被沙和尚、白龙马说闲话，实在无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参与西天取经“课题组”，争得“正教授”职称的同时，孙悟空还失去做一个普通人的机会、权利与种种好处。作为和尚，不能谈情说爱，更不能娶妻生子。不仅如此，还没法在花果山休闲娱乐，没时间与孩儿们享受天伦之乐。

（作者：郁离子）

（摘自《杂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