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夹竹桃

儿时邻居家有一株夹竹桃。春雨过后，就陆陆续续开出了白色的花朵。白花与绿叶相衬，在蓝天下显得那么宁静和典雅。望着夹竹桃，花开花落，心里常常会涌起莫名的烦恼。我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这株夹竹桃寄托过我的情思，在那鲜花烂漫的年代。

在二楼我看见你纤细的树枝，像纯洁的手臂在微微摇动。小时候的你老是那么腼腆，我如果盯着你，你的花叶会羞涩地转向别处。天空刮起了很小的风，你颤栗的腰肢飘下刚落的雨滴。我起身打开朝北的窗户，你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多像我昨夜的一个梦。那时的外面，正翠色深深。

刚从旧宅走过，光阴恍惚，微雨依旧。还是一排石库门，还是几株夹竹桃，重门紧闭，老锁斑驳。宅里旧事层层，宅外新风阵阵。挂着清霜的夹竹桃，暗香疏影，真像你的轮廓。那时长夜明月，那时长梦不醒；此后烟消云散，此后再无伊人--

喜欢忆及少年。黝黑的石库门，雪白的夹竹桃，常常有微风，常常有细雨。潮湿里总带有一份温润，幻想中总带有一份期盼。看见一个眼神，看见一个微笑，那眼神和微笑就深深潜入心底，变成了一个永久的美丽记忆。

倾心梦里的景，倾心梦里的你。夹竹桃下品咖啡，月色初上叹沧桑。不惹喧嚣，不沾风尘，一笑如故，一曲钟情。把重逢植入满眼的葱茏里，把牵念放进满怀的春风里。如此，才能不负这场盛大的欢喜；如此，才能不负这颗隽永的灵魂。

那时什么也不懂，不懂的时候却那么幸运地遇见了你。一个凝视接着一个凝视，一个微笑连着一个微笑，总觉得春天太短，总觉得夜晚太长。我站在被阴雨打湿的弄堂，看着你身边的夹竹桃开出一朵朵粉红的嫩花。我知道我们终将分离，你把幽怨挂在当下，我把流浪摆在远方--

总是想念老时光。那里有老房子，旧书籍，一株可爱的夹竹桃，一阵动心的钢琴声。那里有白衣少年，有无尽阴雨，有少年在雨中奔跑的影子，轻轻的，薄薄的，在我苍老的心头跃过。

一株夹竹桃，一条石板路，加上刚停的雨，加上不停的风，我在这个秋天的角落里怀想着阴郁的童年。记得你当年就从这里走过，眼睛注视着弄堂上面长方形的天空。我们没有说过什么，几枚飞舞的落叶虚构着一场最伤心的梦。在很久的时间里我都悬而未决，关于那个沉重的秋天，关于那个沉重的故事。

那株夹竹桃又开花了，大大的，白白的，在阳光下耀眼灼人。夹竹桃一定有她的心语，只是这心语无人知晓。枝干挺直，叶子青翠，依旧是几十年前的模样。桃叶年年绿，人却年年老，树比人青，人不如树。看着夹竹桃，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