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人间*人家门前花木深深处

人家门前花木深深处

图文/雨中木槿

不仅喜欢逛悠田野，也喜欢串老街人家屋巷，及乡野村落。

门前摆着花，花跟主人一样寻常，花器有精致有粗糙，更多的是废弃的盆盆罐罐，甚至泡沫箱子，各种花草如素颜村姑，毫无修饰，自然而生动，透着天然雕琢的内在气质。也可是一撮青白的葱，也可是一株结了蒜朵没来得及收的老蒜，也可是几茎开了花的青菜，墙角的栌兰成群结队浩浩荡荡，蜀葵直立高过红专墙，无处不显露这里的人对草木对自然对生活的热爱，以及他们内心朴素的美好。

门前有柿子树的老旧院落，晾晒的衣服散发着温润的皂香，花草泼皮地长，二楼阳台各种仙人球花开缤纷，十分惊艳，我好想向主人索要一二枚带回家养。女主人穿着粉粉的睡衣，正在檐下洗刷，我则这么想，没有去打扰。这时，有中年男子从巷子走来，对发呆的我和气一笑，并不怀疑我站在门口看什么打什么算盘，则进了院子。女人转身打量着两手空空的男人：“叫你买的虾呢？”男人边从口袋掏出一颗香烟，在掌心轻轻揉搓，呵呵一笑：“虾太贵了，没买！”女人圆眼一睁：“你少抽两包香烟，够吃虾了，抽抽，抽出病来看你想吃虾也没机会了！”男人红着脸，嘴刁着香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吱声拿起喷壶，对着石榴花喷水，洁白的水雾在晨光中泛着美丽的光环，女人继续洗刷，我偷笑着离开。转身，迎面铺天盖地的太阳花，在幽深的老巷开成一条彩虹，有女子喊孩子吃早饭的声音，从五彩的花间传开，似五月的花香，暖暖的，甜甜的。

我喃喃自语，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爱这烟火人间啊。

下夜班，故意绕路经过一个村子。我知道，这个季节，村子里仙人掌开，石榴燃，栀子白，枇杷黄，桃腮红，风铃草爬窗摇，我得去看。

村子在老街后，一排格式相同带院落的洋楼，高雅阔气，如高档的小别墅。每户人家，院落里都种了很多花草，整洁而诗意，可以看出主人优雅的性情及物质条件的优越。

蔓性风铃草真迷人，细梗坠着红花，花如红菇娘，垂满一扇不锈钢栅栏墙，轻盈曼妙，佩环叮当，如果能拥有一款这样精致而璀璨的项链坠子，该多显美呀。两家院落的夹缝处，一堆硕大的仙人掌，花开堆黄，瓣薄如纱，瓣根处紫红如女人唇色，蕊挺直染黄粉，姿如荷，几分朦胧，几分仙。石榴花从院子里伸出来，花落苔痕寂寂的水井沿，浅绿与火红，朴实沉寂，别有风致。墙根，艾半人高，婷婷直立，摇着泛细霜的叶儿，藏着一身清香与绝技。箬竹，团团绿，叶宽大碧翠，如苇叶，且比苇叶柔韧稍宽，是挺佳的粽叶。这些草木散发着诗经的气质，也长出主人热气腾腾的生活气息。我能猜出，端午节那天，主人早起，收走带露的艾，插于檐下，驱蚊虫辟邪，祈祷安康。箬叶裹的粽子，在锅里咕嘟咕嘟，清香溢满花开的小院，风铃草俊俏的花朵，喜庆地晃悠。这么想着别人家的温馨，也跟着温馨起来。

很快走出一排院落，到了村头，停在一棵枇杷树下，果子已收，只剩枝梢一二枚，耀眼地黄。有抱着孩子的小媳妇过来，问明白我是想拍枇杷图，她指着村头，水井旁有棵枇杷树，还有不少果子挂着，黄黄的，很好看。她眉目清秀，穿着黄色上衣，如一枚阳光下的枇杷，质朴的，清亮的，裹着人间的甜。有妇人在树下洗菜，我们彼此对目会意一笑打招呼，而后她低头洗菜，我拍井边的植物。一排溜千金子，乌绿发亮，果实青青累枝，生机勃勃。妇人见我对千金子出神，她用常州话，吴侬软语，我听懂了，她叫这植物“蛇不来”，原来千金子可防蛇。民间对植物的爱与了解，通俗浅显，比植物科普工作者深情得多了。

从村子里走出来，如刚读完一章静妙的书页。

草木人间*人家门前花木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