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人间*白英，我愿意为这朵小花四处奔波

我们愿意为这样一朵野花四处奔波，彷佛在经营着甜蜜的事业。

——小丸子

白英

图文/雨中木槿

我捧着几棵病怏怏的堇菜花，走出树林，迎面两女孩往里走，听到其中一个说，到里边采些蒲公英叶子泡水喝。园林的清洁工也听到女孩的话，好意提醒，打了除草剂。我心想，园里满目疮痍，想找到一棵蒲公英，难哪。我气急败坏，欲要骑车离开，忽而想起去年冬天，与桥头看见的白英，不知还在吗？

白英，多像女子的名字呀，而“英”，极有诗味。“有女同行，颜如舜英”，极致美好之意。亦“渭草木之出生也”，事物最精粹的部分。“英”同“瑛”，似玉的美石。“英”的释义甚多，皆美如诗如画。以前我不喜欢“英”，字，英是乡下女孩名，又土又俗，查了字典，才知“英”这么美。

初知白英，是在蔡英的朋友圈。图上的白英，枝蔓细柔缠绕，搽点轻粉，碎白小花散落，似女孩儿的俊眼，弥着山野气。同给她拍照的主人般，清纯自然，书香气质。图片主人细心地打标，笔画简静的两个字“白英”，若眉目清秀的女孩儿，看起来，读起来，一样的舒服，我便记住了白英。

却不曾想过，我也会见到白英。

去年的初冬，伊草的母亲病重，她回到故里。网络多年的好友，已自然生出了姐妹般的情感。那些天，她没发朋友圈，我深感伯母病情严重，揪心，真有点坐卧不宁，担心伊草体力与精神的承受力，又相信伊草懂得，生老病死是自然。她在医院照顾老人，我又不能发消息打扰她，每天翻看她朋友圈，等待更新，心如火燎。终于看到她有动态了，一张美艳的图片，红色的小浆果，爬满她家的半面墙，扑面的艳红，活跃，温暖，可喜人啦。

什么果子这么美？伊草告诉我是白英，我则想起来那个开小白花，浑身染着细霜不起眼的植物，于初冬时节，如此惊鸿一瞥。

伊草的名字里有“英”，外表与内心，含英咀华的女子。她不跟我提伤感的事情，她跟我分享她的幸福。她没想到，伯母病榻前，会是她家老杨孝敬伺候。擦身子，翻身，吃喝拉撒，全是他，这一辈子随他坎坎坷坷北漂，也是知足了。

倾听她的幸福，我也幸福着。

很快，伊草的生活回到正轨，我也放下了一件事，静心寻花拈草。

忽然有一天，我在桥头，香樟树的树冠下，凌乱的滕枝间，看见几颗俊俏的红浆果。红润润，水灵灵，缀于细枝，风来，轻巧晃晃，犹如女子耳际的红宝石，同古人曰“子赤色如耳铛珠”，一步一摇曳，顾盼生辉，风情万种。细细的果梗，似乎无意间一碰，就会落一首诗，俊俏的不行。

我觉得面熟，经过伊草确认，是白英果子。我与白英的缘分，这么自然。

我开始查资料，了解白英，像去了解一个关系亲密的人。

白英，茄科，草质藤本，始载于《尔雅》，至今已有3000多年芳龄了，其药用价值始记于《神农本草经》：白英能“补中益气，久服轻身延年”，《本草纲目》亦记载：“正月生苗，白色，可食。”张寿颐曰：白宅藤，以效力而言，似亦温和性质，然采而尝之，略如青草气，不含辛辣及恶劣等味，盖蔓延走窜之性即其全体大用，不在乎气味之寒热温凉者。采作药，可春采叶，夏采茎，冬采根。

古人说草木的字，简单又灵动，读起来活色生香，好喜欢。不过茄科植物处理不好容易有毒，最好不食白英，特别是果子，毒量大。

我只见过迟暮的白英，红丢丢的果子，盯着几片毛茸的枯叶，它俊俏的小白花，未见过，如做一件事，还没做完结。我算计着，等来年一定记住，再看白英年轻的叶儿与花朵。

今天果然没忘记，想起那棵白英，又转回头，到了桥头那棵香樟树下，蔷薇花刺茏茏的枝间，看到染霜的枝蔓，绕着蔷薇枝，对生着琴形的叶，这定是白英了，多么开心呀，跟旧朋友见面了。

只见，逆光中的白英，茸茸细毛，熠熠生辉，白色的枝绕着紫红色的蔷薇枝，小心翼翼地往上长，柔如一团棉花，落在针刺毕露的蔷薇枝，格外得暖。我是注意了它，才看清楚它的眉目，若不特意看，柔柔弱弱，不入目的，根本发现不了它，因此能够免遭薅除。

我默默为这棵白英祈祷，它是我走过的土地上，有缘遇见，唯一的白英。愿它在清野长风，无人惊扰，开出小白花，等我。我在俗世，淘米浣衣，时常念，白英快开花了吧。寻个风绿，日柔的日子，去瞧它，初见它雪白的小花。

如策划有朝一日，去见名字含“英”的姐妹。

正如丸子老师言：我们愿意为这样一朵小野花四处奔波，仿佛在经营着甜蜜的事业。

后记：

认识了白英这种植物以后，才发现其实附近随处都能见到白英纤弱又精神的影子，虽然遭受到绿化工人的薅除，总有一棵侥幸而顽强地开花。

那天我漫不经心，在绿荫小路随意走着，无意低头，见了一蔓白英，依着榉树摇曳生姿，漫不经心地垂着串小白花，细看，不是纯白，极淡极淡的雪青色，花型似辣椒，枸杞的花，却比两者婉约精致，花瓣反卷，花蕊翘伸，似精美的白花玉坠，真是惊叹大自然造物的巧工匠心。

一整天因为这小花，我感觉像见了情人，人也似小花闲闲地。

皆因友人回老家，发了她家满墙白英果的图片，似小樱桃红艳欲滴，分外妖娆，我便开始寻找她，可能是爱屋及乌吧，这是一个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多么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