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散文）

投票

□吴波

在浦江区实验中学，武勇老师是出了名的“死教条”。

武勇是语文教研组长，组内查备课听课笔记以及作业批改，武勇向来都是按要求严格检查，绝不允许任何弄虚作假；学期末绩效核算，武勇作为教师代表参加，更是容不得半点沙子，上到校长下到每个老师，即使有半天假没统计或者一节早读多算，都不会放过。武勇常说的话：“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做人要诚信，做教师更要诚信，弄虚作假还能算作教师吗？”

武勇的女儿武雨馨在附小上六年级，学校组织孩子们参加著名杂志《运河水》组织的小学生征文大赛。武勇对女儿的作文很有信心：“雨馨的文笔真实细腻，情感丰富，她呀，遗传了我的基因。”武勇大学时有过文学梦，写了很多诗文发表在校刊上。武勇曾经梦想做一名作家，写文著书成名成家。然而当了中学老师二十年，每天有繁重的教学与事务，有改不完的作业，除了偶尔的“下水”作文，武勇再也没写过文章，作家梦早已远离。武雨馨从小喜欢读书，喜爱作文，每次看女儿作文，武勇都要感慨：“女儿的文笔真好，将来是做作家的料。”武雨馨为自己编织的人生梦想是要做一个儿童作家，武勇很欣慰高兴。

征文大赛题目公布，武雨馨一气呵成，武勇只是稍微调整了几个语句，武雨馨顺利地进入了第一阶段评选的前一百名。主办方在第二阶段设置了网络投票环节：前一百名孩子的作文进入为期一周的网络展示投票，票数前三名可分获600元、400元、200元奖金，前十名参赛者的作文将刊登在《运河水》杂志上。武雨馨很兴奋：“爸爸，我肯定能进前十名，我的作文就可以发表啦！我就是一个小作家了！”武勇也很开心：“爸爸是个语文老师，二十多年来都没发表过文章，女儿你真棒，比爸爸强。”

投票的第一天，武勇就懵了。一大早，武勇就在朋友圈转发了投票链接，请亲朋好友帮投“43号武雨馨”。武勇心想：“女儿的征文很有水平，读过的朋友都会赞赏，票数不用多说，肯定位居前列。然而直到下午三点多，武勇发现武雨馨才76票，位居六十几名。不时地点开链接查看，武勇发现，有些孩子的票数，突然地短时间内就迅速增加了，现在第一名已经一千多票了，第十名，都有500多票了。武勇点开阅读，发现很多作文写得并不算好，至少，远远不如武雨馨，但是票数嘛，却是遥遥领先了。

武勇也知道，这投票活动是需要拉票的。武勇使出浑身解数，将链接发到自己的几个群里。虽然有同事学生投票，可是到头来，武雨馨的票数依然没增加多少，名次却是又下降了。“武老师，先发个红包！”年级组群里有老师开玩笑道。武勇不是舍不得发几块钱红包，而是心里忿忿不平：“发红包，不就相当于买票，弄虚作假了嘛！”晚上回家，女儿兴冲冲地要手机看自己的票数，看到之后，那揪起小嘴失望的表情让武勇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

第二天课间，武勇悄悄地找了阎凌老师。阎凌年轻，是个网络达人。每年教师有很多网上学习考试，她都会组织同事一起“花钱买代考”，武勇总是不屑一顾：“弄虚作假！”

阎凌刚听了武勇的问题，就笑了：“武老师啊，你落伍了吧？现在微信投票，谁是看你文章好不好投票的？都是花钱买票的，你只要愿意，舍得花钱，就是票数第一，都没问题。这样吧，我推荐一个专门做投票的朋友的微信名片给你，你可以加他，找他问问。”还没等武勇说拒绝，阎凌拿起手机，直接发给了武勇。下午，武勇看着手机屏幕上女儿那一百多票发呆，不知怎么的，武勇就加了那名叫“为您夺冠”的网友。

投票第三天，武勇已经不在朋友圈和微信群里发链接拉票了。武勇打开微信看了看，女儿的票数已经是2000多票，位列第八名。武勇发现，前三名的名次是交替上升，票数增加得特别快；前十几名的名字也是变幻不停，都有快速增加的过程。第四天、第五天，武勇努力了一下，武雨馨的票数也增加了几千票，一直没保持在前十名，晚上回家，女儿看到票数，总是乐呵呵的。最后一天，投票竞争进入到了白热化，前三名早已突破了一万票，而且都是飞速地增加，就是前十名的争夺，也是极其激烈。武勇最后又努力了一把，武雨馨最终位列第九名。

最后的颁奖典礼，武勇推脱学校有事，没去。武雨馨的妈妈带着她去领了奖。武雨馨兴奋极了：“爸爸，你看，我的作文发表啦！我比你强哦！我可是小作家了！”武勇接过女儿递来的《运河水》杂志，翻看了前十名的作文，读着读着，竟然哭了起来！

“怎么了，爸爸？”“没事，爸爸是高兴呢！女儿，你真棒！”

作者简介：吴波，男，1979年5月生，江苏淮安人，中学政治教师，淮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清江浦区作家协会理事。教学工作之余，热爱文字写作，2005年起在报刊发表文章，已约千篇逾两百万字，数十篇文章收录进各级各类书集，逾百次在市级以上征文中获奖。2017年9月，文集《里运河北大运河南》由团结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2020年10月文集《清江浦家常饮食记》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