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娘（连载）

从结婚到现在，一直有股莫名的冲动来写我家的爹娘；但，搁置着，搁置了27年…… 先说娘的脾气，一个蛮有个性主见的老太太，原则上的事情和爹配合默契，遇到小事情会喋喋不休，整的爹大发脾气，对娘乱吼一顿，最后的结局，是娘哭鼻流泪的找着4个闺女轮流控诉。姐妹们都聪明，对娘的是非和稀泥…… 遇到我这法官式傻姑，总对爹娘说出个子丑寅卯，黑白是非，爹高兴，娘不痛快。最后，弄来弄去的爹娘，和谐相处，我倒成仇人了……

在我的记忆中，娘从来没有离开过爹，到闺女家住一晚上。娘记挂着爹的生活起居，说我爹离开娘一天，就不用活了，也只有她这老太太能伺候着烦人的老头，也就是说俺爹离开她过不了日子，娘说这话时，透着满满的自豪，幸福的余味……

第一篇章：童年的记忆

一直对自己的出生时间存在疑惑，大姐出生在1968年正月初一，听娘说大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也就是我的哥哥，出生不久就夭折了。我竟然是1970年的7月，三妹1973年5月。前些日子还追问娘我的具体时间，几点几分，娘说那时也没有钟表，也就估摸着过晌午的3点左右。娘一连串的生了我姐妹四个，记忆中的奶奶对娘是指桑骂槐，对我也不待见。那时的日子过得紧巴，吃了上顿无下顿的，过了不久，奶奶就奔远在东北的姑姑家去了…… 老照片， 姐妹四个一起，短辫子最高的是我。那时的我，天天上蹿下跳的，灌有“野小子”的美称。哭闹着和姐妹一起照相，娘说拗不过我，花了5快钱照了一张黑白的，五块钱估计相当于现在的50元吧……

娘因为生了4个闺女，奶奶远离家乡，爹在村里当大队书记，一切的农活累活重担压在娘身上。娘起早贪黑的拼命干活，但，永远挣得工分是最少的。经常的地瓜面掺合在小麦面包素馅包子，饥一顿饱一顿，总是饿的慌，常常是因为姐妹几个谁多吃一个而吵闹。 1977年的秋天，村里的玉米地是用50拖拉机耕地，开拖拉机的司机偷懒，爹怕误工，自己开着拖拉机耕地，一下子栽倒水塘里，自己被压在拖拉机底下，当娘知道时，爹已经被送到县级医院，进行抢救了。爹是家里顶梁柱，对娘来说，那就是天榻了。爹出院回家，整天躺在炕上，娘拉扯着我们姐妹四个，天天去干农活，还要照顾爹，日子过得特别糟。娘说：“不怕，只要好好伺候俺爹，相信总有一天，爹会好起来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乡，我亲奶奶回来了，对着娘哭天喊地的骂了一顿:“说我娘不出个孙子，害我爹出事故，你领着闺女自己过吧，明天我就带我儿子（也就是我爹）去东北投靠我姑……”深夜，我听见娘的哭声，娘哭着说，活不下去，不如死了一死百了，我和姐姐大哭大叫，爹也吼叫着，骂着我娘，狠狠的对奶奶说，“你快走吧，我的日子自己过，不用你管我的死活……”。 奶奶走了，去了东北的姑姑家，一走就是很久很久，我的印象中，奶奶就是抽着长烟袋，永远欺负打压娘为乐的恶婆婆，坏婆婆。 因为爹身体状况，爹的同龄人给爹起一绰号—“破机器”，也就是说以后的日子，爹不能干重活，如若不是娘的悉心照料下，爹能站起来都是未知数，更别说再去干村书记了…… 1981年2月，我的弟弟出生了，爹因为超生了，违反计划生育，引咎辞职。又去昌维专修医学，在村里干了赤脚医生……

第二篇章：做赤脚医生的爹

爹做赤脚医生是经正式医疗机构训练，但，持农业户口的，不属正式编制的。在乡村当赤脚医生很辛苦，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赤脚医生没有固定的薪金，有的只是每月拿大队一些补贴，有的只是以生产队记工分代酬。这微薄的补贴和工分，根本上解决不了我家的生活困境。尽管艰难困苦，爹还是尽职尽责，满腔热情地为老百姓服务。不管深夜还是风雨交加的日子，只要有病人叫到，就会出诊，就真地为病人看病打针服药。自己治得了的，就一心一意尽力去治。自己治不了的，就建议送医院诊治治，有时还亲自陪着送去。赤脚医生治病收费不高，只收回成本钱，因为赤脚医生都拿了生产队的补贴。有的赤脚医生如果碰上困难户和五保户，就得倒贴成本费了。

乡村的赤脚医生，医术虽不高，但服务态度特别的好。记得爹常背着一个印有鸡蛋般大的红十字药箱，穿着白褂，挨家串户走访群众。尤其是流感时期或流脑时期，爹的责任更大更辛苦，不但走家串户发药，还得讲解预防知识，通常一天吃不上一顿饭，睡不上一次安稳觉。乡村里的小孩怕打针，爹便会千方百计哄小孩，有时甚至买上一颗糖送给小孩，待小孩的注意力分散时，一针落去，还未等孩子“哇”的一声哭叫，针又拔出来了。有的父母竟然说再不听话，就让爹给打针，打两针。这般一来，村里的小孩见了爹，既爱又怕，大都会缩进母亲的身后，伸出头来，怔怔地盯着赤脚医生身上的红十字药箱——那里面，既有糖果，更有针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