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莉娟｜大院——童年的味道

有一种感觉叫“什么味道都不如童年的味道”，有一句话叫“什么东西都不如当年的好吃”。

因为一种味道，而回忆起一段美好的往事，是一种特别幸福的感受。我们往往在回忆里苦思冥想，想抓住瞬间流失的记忆。但是，我们却永远不曾忘却停留在舌尖的味道，那就是——童年的味道！

小时候，空军大院的基础设施非常完善，不仅有自己的服务社（百货店）、粮店、菜场（超市）、冰糕店（冷饮店）。还有干部一灶、干部二灶、空勤灶。孩子们最喜欢光顾的就是服务社。因为，服务社里百货齐全，针头线脑、糖果糕点应有尽有。印象最深的有：袋装的鸡蛋饼干、油纸包装的香草饼干、红双喜奶糖、龙虾糖、高粱饴糖等。每当“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们几毛钱几两粮票。用5分钱一两粮票先买一包香草饼干，再用剩下的钱买几个高粱饴糖，幸福和满足的“六一”儿童节就开始了。

当时的孩子们不像现在的孩子那么讲卫生，他们都喜欢用手反复拽拉高粱饴，直到把透明的糖揉搓成奶白色，才慢慢品尝，那种滋味至今难忘。由于当年是计划经济时代，买什么都需要票证。因此，孩子们对糖果的渴望就升华到了爱国情节。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宝岛台湾产糖量极高”，孩子们心中便升腾起无限的爱国情节。大家都在盼望祖国统一，希望宝岛快快回到祖国怀抱。孩子们单纯地认为：只要台湾回到祖国怀抱，糖果就可以随便吃了！

每个出生在50、60年代的人，都经历过买粮食的过程。当时，粮店的粮食（米、面、杂粮）都放在一个木头大方格里面，用一个大金属搓斗搓粮食，要几斤就称几斤。木桶边缘挂一个大漏斗，称好的粮食就倒进漏斗。倒粮食前，粮店的阿姨都会说：“撑好面袋呀！我要倒了！”好多孩子都有过没有接好粮食，而撒了一地的经历。

小时候，我们的粮食比配是：细粮（白面、大米）搭配粗粮（麦麸面、玉米面、高粱面、红薯面），大人们都把细粮都留给孩子们，自己吃粗粮。即使是这样，细粮还是不够吃。妈妈们就脑洞大开、粗粮细作。她们把红薯面做成窝窝头，然后切片晒干，用爆米花的锅一爆，又香又脆的零食就此产生！

孩子们对冷饮的渴望是不分年代的，在物资匮乏的孩童时期，我们对大院的冷饮店已经到了神往的地步。谁的妈妈在冷饮店工作，谁就是孩子们羡慕的对象。记忆中的冷饮店窗口很高，上两个台阶才能爬到窗口边缘，伸手递上去3分钱就能买到一根白糖冰糕、5分钱就能买一根牛奶冰糕。当年最喜欢的就是，夏天在灯光球场看电影。大人们人手一把芭蕉扇，用扇子为我们赶蚊子、扇凉。当然，扇子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用扇面接冰糕。由于冰糕店就在灯光球场旁边，孩子们就能边看电影边吃冰糕。现在回想起来：问妈妈要几毛钱，跑到冰糕房，自豪地把扇子递到窗口，接一扇面冰糕的感觉真是太爽了！！！70年代，冰箱和空调还是个“未来战士”。为了能在炎热的家中吃到冰糕，满足孩子的降温需求，爸爸就为我们买了一个冰糕保温桶。说是桶，其实就和现在的保温饭盒差不多。记忆中，小保温桶是粉色的外壳，里面有个保温瓶胆，上面有个圆圆的大木塞，一次可以装十只冰糕，从早上可以吃到晚上，大大的满足了我们的降温需求。

部队大院的孩子们独立性都很强。由于父母工作忙，无暇顾及家庭和孩子。从小他们就不需要家长接送上学、不需要家长准备午饭，摔摔打打中不知不觉地就长大了！从记事起，我就混迹于干部一灶，和一群军人一起用餐。一群当兵的在排队打饭的时候，看到几个小毛头，其后果可想而知！现在想想都是一把把“辛酸泪”呀！由于父亲是飞行员，所以我们对空勤灶具有极大的好奇心。每当放学回家途中，我们都要跑到空勤灶后面踩鸡蛋壳。偶尔踩到一个混迹于蛋壳中的鸡蛋，就兴奋不已。也不管鞋子多腌臜，就像中了头彩一样！每到周末，爸爸就把空勤灶的饭打回来，让我和哥哥吃。他吃家里的杂面馒头，边吃还边说：“都说杂粮难吃，我怎么觉得这么好吃呢！”妈妈笑着说：“你是好吃的吃多了，偶尔吃吃杂粮，当然不难吃呀！让你天天吃，看你还说不说好吃了！”我曾经和我儿子说过：妈妈从小是吃巧克力长大的！儿子不屑地说：“不可能！都说你们小时候可困难，怎么会有巧克力吃呢！”呵呵！是真的！空军大院的孩子们，个个都是吃着巧克力长大的，而且还是纯巧克力哟。当然，这都是沾了父亲的光，当年国家给空勤的待遇较好，伙食费标准高，巧克力、糕点、奶糖、水果等都能常常吃到的。

现在的孩子们对肉类的渴望已经淡然，各种各样的肉已经成为家家户户餐桌上的常客，有些老年人甚至喜爱上了吃素。可是在40多年以前，主妇们买肉的时候，都会反复强调：“同志，多打点肥肉吧！我要那块最肥的！”因为，计划经济时代刚能吃饱的人们，肚子里面没有油水，一块肥肉就能熬制出一家人的食用油，这些对于生活在当今的年轻人，是无法想象的。当年过春节的时候，能在服务社后面的菜场买到一个大猪头，这个年就有美味的猪头肉吃了。一直以来，脑海里尚存着一个画面：大年30的晚上，爸爸在灯下用夹子认真的夹猪头上的毛。半夜，梦中伴随的是卤肉的香味，早上一睁眼就看见餐桌上的美食，口水立刻溢了出来！那种味道至今不能忘却，能与任何山珍海味媲美！

如今，我们的餐桌上不缺少任何美食，可是却总有一种味道，透过夏日午后的幽静，悄悄地呈现于脑海中，如梦境般出现在我们的记忆里。随着时间的流失，我们无法驻足。但愿我们尚存这些美好记忆的味道，回味唇齿，留于心间！！！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