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其人其事

老虎姓杨，名里带个虎字，我们都老虎老虎的那么叫，反而大名很少有人提起。

我们是八八年同一批上班的，老虎比我大一点，他七零年的；学历也比我高，他高中，我初中；这厮瘦高个，快一米八，戴眼镜，长条脸，全脸胡，有龅牙，还老抽烟，牙色不正；饭量却惊人，跟老师傅打赌，一次居然吃了九个大馒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咽下去的。二十个新人里，之所以一开始就对他印象深，全因为他报到那天的一件装束，他裹了件老棉工衣，就是以前油田发的那种灰色的道道服，拦腰还系着根布带子，估计是他老爸发的。因为能说会道，能写会画，才去没多久，老虎就被调整到一个，用脑不用力的岗位，一有空闲就抱着本围棋书在那打谱，叼着烟卷，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比我们这些只知道在棋盘上，一个子挨一个子摆长城的，水平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可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挺聪明的人，偏偏赶上那么两件事，他应对的结果，却一点也不叫人佩服。第一件事是这样的，老虎跟他师傅，两人无照私自驾车拉水，卖给当地老乡从中牟利，不想车辆被剐蹭，事情败露。他师傅很快就招供了，没想到偏偏老虎这家伙，打死不认错，结果处理决定下来，老虎工资直接降了半级，比他师傅这个主犯处理的还严厉，你说你一个协从，也可能还是不情愿的帮凶，你死犟个什么劲啊。第二件事，老虎说起来就有点冤了。一个同事在外面惹事生非，被对方两个人按在地上正修理呢，老虎碰巧遇见，当时二话不说的就投入了战斗，原本二对二，按说吃不了亏，可谁知道那位惹祸的正主，瞅准个机会，爬起来就自个先闪了，事后还恬不知耻的自圆其说，是回队搬救兵呢。等我们闻讯而出的时候，老虎已经捂着脑袋回来了，这下好嘛，老虎头被打烂了不说，眼镜片也少了一块，最后又是送医缝针包扎，又是换眼镜片，出力不讨好，老虎连个口头奖励都没落下，你说亏不亏。可能当初还是太年轻，有些事脑子没转过弯吧。搞笑的是，老虎的口头禅，居然是这么一句话：“你可以打倒我的人，打不倒我的心。”不知道是他道听途说来的，还是自己的原创，倒是满有几分精神胜利法的味道。

同事十年间，老虎娶妻生子，后来又调到别的单位扑腾去了。我们之间音讯渐少，只知道他现在委身于某科室，做了一名科员，并且早已是非名牌不穿，不知道他忘没忘，当年那件老棉工衣。有次偶遇老虎，我们匆匆数语而别，我现在还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还是找个安稳窝窝，好好呆着吧！”不知道是他的自我总结，还是寄希望于我。

记住一个人，会因为几句话吗？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