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现代的科学家们在长期探索地球和总结前辈们的经验之后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在宏大的时间、空间尺度上，地球表面环境正在经历一个有方向的、不可逆的、不重复的演变过程。地球上的物种也是如此。

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提出了“进化论”的观点，后来，英国哲学家赫伯特.斯宾塞首次使用了“适者生存”这个词，表达得更为准确。

中国启蒙思想家严复将其翻译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句话除了讲述生物争先恐后去争取存活资格的丛林法则和不可逆的规律，还点破了物种进化的真相：“活着。”

物种进化本质是活着

利于播种的进化

遵循着“活着”这一进化命运，物种的进化可以说都是朝着利于进化的方向进行的。比如西瓜，西瓜的果肉含糖含水量高，细腻松软十分好吃，但是西瓜种子的外表皮却十分坚硬，种子本身也苦涩不好吃。

生物在吃西瓜时大概率也会把种子吐出来，比如人类。即使不吐出来，西瓜种子进入动物消化道后，坚硬的种子不会被消化，然后再排泄出来也能继续发芽。

西瓜在没有被人类“驯服”之前，就已经进化的越来越好吃，目的就是为了让生物吃他们，种子有坚硬的种皮保护，即使有的种子进入消化道，借助动物排泄也能把种子传播开去。

外壳坚硬的西瓜子

每一次的进化，都是为了更利于播种，椰子的进化智慧同样如此。

椰子树，它的种子其实从一开始并不容易传播，动物无法有效帮它传播种子。大多时候是需要借助海水漂流的力量来传播种子，所以它们一般都生活在沿海。

但是，即使有海水可以传播种子，如果种子外壳不够厚的话，掉入水里，长时间泡水容易裂开，种子不能发芽也没办法被合理传播。
于是经过一代代努力进化的筛选，椰子现在的构造十分特殊，这也是适应进化的特殊结果。果子表皮坚硬厚实，不易透水，表皮里面还有一层是又轻又密的植物纤维，利于果子在水中漂浮。

椰子的结构组成

由于椰子种子在大自然中的传播需要很长时间，坚硬的外表皮层和厚实的植物纤维层，这两层种皮更加保证了椰子的胚芽种子不会被海水侵蚀而失去发芽能力。

所以椰子不用担心种子的传播，它自身进化出来一个稳定又安全的途径，能安心在海上长时间漂流，慢慢寻找自己的下一个繁衍之地。

而且，椰子树大都朝向海的方向生长，其实也正是为了方便椰子掉进海里，从而更顺利地完成种子的传播。
怎么样，果肉清甜种子却坚硬苦涩的西瓜和学会“游泳”来传播种子的椰子，是不是棒得让人服气？

椰子在海边生根发芽

但是，有的物种为了传播和防身，会不断的进化自己去适应环境达到和谐；有的物种却因为传播和防身，在进化中走上了一条“本末倒置”的路。在一次次“捕捉”传播种子的中介时，似乎忘记了传播种子的生存使命。

“捕鸟树”——腺果藤树

在南美洲秘鲁南部群岛，就有一种树，被叫作腺果藤树，它生长在狭窄陡峭的岛上。这种树的外观很像枣树，枝叶密密麻麻，长满了细小的树叶，果实成熟后，香味四溢，但果实同时会分泌出一种粘液，粘液包裹着种子。

人们观察到腺果藤树上经常会有粘满鸟类尸体，便猜想腺果藤树可能利用自己的种子粘住鸟类，使其动弹不得，最终死于非命。果实的成熟季节甚至可以造成数百只鸟类的死亡。　　

腺果藤树

不管是在外表、气味还是味道上，这些果实几乎都是为鸟类的爱好量身打造去的，仿佛就是故意吸引它们来吃掉它。

当小鸟被香味吸引来进食时，落到树上靠近果实时，小鸟身上的羽毛便会粘上包裹着种子的粘液。

如果鸟儿身上沾满了这种粘液，又会导致它们身上会黏住越来越多的东西 。即使挣脱了捕鸟树， 它们也将会因为身体携带的重物过重而导致难以飞行 ，并因此而死亡 。无法挣脱粘液，不幸死去，仿佛是小鸟靠近腺果藤树果实的必然结局。

浑身沾满腺果藤种子的鸟

鸟类为了适应飞行，其体重都比较轻，力气也不大。所以一旦小鸟的羽毛被众多腺果藤树的成熟果实分泌出的粘液黏住之后，就很难再挣扎开，最后就像被黏在捕蚊贴上的文字一样动弹不得，结局将会是活活饿死。

和食人花、捕蝇草不同的是，腺果藤树并不会将这些鸟儿“吃掉”，变成自己生长的养料，这些最终在树上饿死的鸟只会成为其他动物的粮食。

正是因为腺果藤树有这样的特性，它又被称之为“捕鸟树”，它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灵活的鸟类，这连其它专门的食肉植物都没办法这样轻松做到。

捕鸟树上满是鸟毛

但是，捕鸟树分泌这样的粘液其实并不是为了捕杀鸟类，它只是“强制要求”它们帮忙传播种子而已。

然而，它低估了粘液的杀伤力，也高估了小鸟的力量。但是，捕鸟树没有选择，只有鸟类可以这么轻易到达它们这个偏低遥远的地方，这是它们最好的合作对象。

于是，为了牢牢得控制住鸟类，捕鸟树的果实越来越香甜，里面的粘液也进化得越来越黏。

试想一下，如果分泌的黏液不够黏，那么粘在鸟羽毛上的种子，多半有两种结果：一是没等鸟儿飞出群岛，种子就掉下来了；二是种子沉没在海洋里，或者掉在了不合适生长的地方。

腺果藤种子粘液

无论哪种情况，其实都不利于捕鸟树种子的播种。但是，为了保障种子被顺利带到其他地方生根发芽，即使会误杀大量鸟类，它们也只好让果实分泌的黏液越来越黏。

被进化带偏的捕鸟树

在1999年时，捕鸟树奇怪又矛盾的进化行为引起了维多利亚大学的生态学家们的注意。经过长时间的准备计划，几十人组成的研究团队前往群岛，对捕鸟树进行了长达一年的研究 。

腺果藤形态

调研结果和生态学家们预测的一样 ，捕鸟树并没有理由非要置鸟类于死地 。虽然一些捕鸟树的种子会汲取鸟类尸体的营养生根发芽 ，但是幼苗的存活几率其实并不高 。因为比起鸟类尸体 ，鸟类的粪便养分更丰富，能提供给种子更多的存活机会 。

这也直接说明对捕鸟树来说 ，活着能传播种子的鸟要比死鸟更有价值 。鸟类对于捕鸟树来说，就如同手里攥着的沙子，攥得越紧，沙子流逝得越快。鸟类的传播价值，就在捕鸟树这一次次的攥紧中，慢慢失去。

鸟身上沾满腺果藤种子

一般情况下 ， 树木植物和鸟类之间一直存在着共生关系 。 鸟类的粪便可以为树木植物提供营养 ，还可以帮助树木传播种子，而树木植物则是需要为鸟类提供食物和住宿 。 除了柳树一类的树木 ，可以依靠风力传播种子 ， 其他的树木都需要动物的帮助 。

按照研究团队的解释 ，捕鸟树会杀死鸟类 ，是种子在进化过程中钻牛角尖带来的副作用。在自然界中 ，有很多植物同捕鸟树一样，进化种子的形态，强迫动物被动帮忙播种，动物根本无法拒绝。

鸟类传播种子

我们身边比较熟悉的有苍耳、蒺藜等等 ，它们的种子进化出了弯钩刺，看准的对象都是带有皮毛可以“攀附”的动物 。

比如说牛和羊这类比较大型的动物在吃草的时候路过这些植物时 ，就会自然而然挂上这些植物的种子 。之后，在动物活动和剐蹭过程中种子会逐渐掉落 ，完成整个播种过程 。

苍耳

上文也有提到，因为毒杀鸟类的行为与让鸟传播自己的种子的目的似乎是矛盾的，所以研究者就做了一系列关于捕鸟树杀死鸟类的目的研究。他们比较了鸟类尸体和普通地面上捕鸟树种子的萌芽情况，两种情况下幼苗的存活率，以及捕鸟树种子在海水中的生存情况。

结果发现，捕鸟树的种子每天只能忍受在海水中浸泡约半个小时，一旦超过这个时间，种子的萌发率就会大大降低。此外，黏附于鸟类尸体上的捕鸟树种子并不太可能达到捕鸟树生长最理想的土壤环境。

同样的，腐烂的鸟类尸体所吸引来的腐食性蟹类对捕鸟树幼苗和种子的破坏，同样也大于捕鸟树从腐殖质中吸收营养所得到的好处。

因腺果藤粘液而死的鸟类尸体

腐食性蟹类会将捕鸟树的种子和幼苗埋于地下，影响到捕鸟树的生长。这些迹象表明，捕鸟树也不太可能借助死鸟在海水中的漂流进行传播，因为海水的情况更为复杂。

结语

捕鸟树的杀鸟行为只是鸟类运输传播其种子的过程中所产生的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其行为本身并不能为捕鸟树带来好处，反而会影响到它们种子的萌发。

捕鸟树最开始只是希望通过果实的香甜吸引鸟类来到它们生长的的地方，然后抓住鸟类，把充满粘液的种子粘附在鸟类的羽毛上，带出小岛，送往更有营养的地方。

但是，捕鸟树偏执地“认为”，只要种子有机会粘附在鸟类身上，就有一线生机。它的种子有无数颗，只要黏上了，就有机会带出去几颗。很明显在这种极端的进化中，捕鸟树走错了方向。

进化偏了的“捕鸟树”

虽然，种子黏得越来越紧，越来越多，但是，鸟类并没活着的机会把种子带出去。这样“死胡同般”的错误，不仅残害了鸟类的生命，也阻碍自身种子的传播，得不偿失。

如果，当初捕鸟树换一个进化方向，不再极端的分泌粘液，而是把力量集中投掷在果实的外观和味道上，吸引鸟类食用，从而进入其身体，像其他植物种子传播一样，通过排泄传播生根发芽。动植物应该是和谐共生的，而不是一方绝对“控制”一方。

所谓“不能抓得太紧把鸟捏死了”，甚至“杀鸟为乐”正是捕鸟树带给我们的可怕的“反面例子”。

“杀鸟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