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是人类历史一个永不衰竭的课题,它贯穿了整部人类史。
因为欲望,人类不断追索,不断探寻,不断失落,又不断重启。
有人,因为欲望,登高跌重;有人,因为欲望,万劫不复;有人,因为欲望,彷徨迷失。人人心中皆藏欲望,人人又痛哭为欲望所累,身不由己。
那么,到底什么是欲望(Desire)?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最具独立见解,又最具争议的欧洲精神分析学家拉康这样定义“欲望”:
“由于语言的表述性质存在着能指和意指的区别,因此存在着实际的需求和所表达出来的要求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就是欲望。欲望是不能被命名的,因此是不能被满足的,也是一种永远的缺失。”
这个定义不管它是否艰涩,或者有缺憾,但有一点很明确:欲望存在不被满足的属性。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欲望是没有底的。因此,很多人又把欲望理解为“执念”。
欲望、执念,世人深受其苦。因此才有了“万般皆空”、“一切皆虚妄”的空门智慧。
一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在评论《红楼梦》时说:生活之本质何?
“欲”而已矣。
整部《红楼梦》,就是欲望之道场。
其中,被提得最多的大概就是贾瑞这个人物了。通过贾瑞,我们得知了一名物——“风月宝鉴”,一面美人,一面骷髅。这何尝不是警示世人,欲望执念既是骗局,又可随时倾覆自己。
《红楼梦》用人物在不自知的欲望里覆灭,来展示一个时代的没落。这其中夹杂的作者自身的迷惘和痛苦,真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深得《红楼梦》精髓的张爱玲,几乎在其所有小说里,都融入了关于“欲望”的摸索与反思。
最为人所熟知的大概就是《半生缘》的曼璐和《金锁记》的曹七巧了。当然这与电视剧的成功改编有莫大的关系。
曼璐最后把曼桢供奉给了那个毁掉她的男人,这里并不是自己不爱自己的妹妹,也并不是表面看的曼璐的心有不甘和不平衡。
那问题出在哪了呢?
曼璐对曼桢大致表达过这个意思:凭什么你就高贵清白?我就要被糟蹋欺凌?曼璐角色的毁灭性气质是非常明显的,在心理学上,她希望自己的毁灭能够得到救赎,当无法得到时,就会以对她人的毁灭来达到对自己的补偿。曹七巧也同样经历了这样的自我救赎之路,救赎不得,转而变成对他人的伤害。
这种欲望被郁结、被阻隔、被漠视的结果,就是以同样的方式投诸他人,然后获得欲望的变态满足。
因此,王国维在评论《红楼梦》时又说:故欲与生活、与痛苦,三者一而已矣。
有欲望,便有痛苦。
没有欲望,却不成生活。
关键,我们要努力去分辨我们的欲望是什么?我们要怎样才能理性控制我们的欲望?我们才能弄清楚我们痛苦的来源是什么,才能更好地把欲望转变为此生努力的动力,积极引导欲望由“执念”向“梦想”,甚至向“信仰”转变。
这是一场历劫,也是一场修炼。愿我们都能渡劫,涅槃。
关于信仰,记得天禀异赋的新剧《长安十二时辰》里有一段话真的非常好:
“信仰,是你对一个人、一个道理的崇拜和信任。它让你知道自己是谁,让你忘了自己的缺陷,看见自己的价值,知道自己值得活着。信仰,让你有力量,让你永不放弃。”
张小敬“不退”,正是他的梦想,也可以说是信仰。他是长安的兵,他要守护长安,他盼着长安好。
欲望、执念、梦想、信仰,都与内心执着相关,但一字之差,却谬以千里。
梦想与信仰,不是以占有为目的,他们是情感的升华,是价值的高阶阶段。
我们内心所要的执着,应该是与这种升华与价值相关的正能量。
作为女性,我们谁都不想做“李莫愁”,被执念与欲望毁掉的不仅是自己的人生,还有周遭的无辜。其实,细细想来,金庸终其一生笔墨又何尝不是在欲望与执念里纠缠。
不禁想起大文豪纳兰容若在《饮水诗集·别意》六首之三中这样写道:
今宵便有随风梦,知在红楼第几层?
你的悲伤、欢喜、痴怨、流连,在写尽红尘繁华与悲凉绝望的红楼一梦里,到底算什么?
或者,仅仅只是够到了红楼那幔帐飞舞里,“千红一窟”、“万艳同悲”里的一点零星身影。
纳兰容若的真性情与痴情,成就了他哀怨多伤的文气。“知在红楼第几层?”是对自己夜半怅然的哀伤的自我抚慰。
这一夜半的浅浅低语,谁知又是因怎样的失落的梦境而感怀呢?一生抑郁,容若终究还是不放执念。
页面更新:2024-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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