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真正的悲哀：看儿女眼色行事，每天活得小心翼翼

我的老父亲年轻时脾气火爆，沾火就着。记得小时候，不管我们姐弟几个如何打闹，只要父亲在院子里一咳嗽，我们就会各归各位，悄悄地去做属于自己的事情。

那时，父亲是全家的顶梁柱，八口之家的吃穿用度，都靠父亲一人劳动换取。父亲体格不好，患有严重的气管炎病，每到春秋冬三季交替时节，都会一整晚一整晚地咳嗽，那种咳嗽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撕心裂肺，真有五脏六腑都要倾吐出来的感觉。即使这样，生产队里的活计还是一天不能耽搁，干一天有一天的工分，没有天大的事，是绝不能耽误一个工的。而且，即使这样，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还会有十几天靠借粮吃粥、抠刚刚结出来的门豆（一棵土豆秧中最先长出来的那个）充饥的日子。沉重的生活压力、勉强支撑的身体，都使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大，家里的饭做晚了要发火，什么东西找不到了要发火，他说话别人插嘴了要呵斥，院子没有打扫干净要挨骂……

那时，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他，也不会有人想着去反驳他，因为他是我们家的天，有他在，我们才有饭吃，有衣穿。

父亲爱吃水煮饺，我们其他所有人都爱吃蒸饺，但，只要父亲在家，我们全家人永远都和他一样吃水煮饺。父亲酷爱吃辣，家里的菜园里永远是种了一片片的尖辣椒。父亲喜欢听评书、讲故事，家里的收音机每天都在父亲下班后准时打开……

那时，我们都以尊重父亲的选择为荣，没有人会觉得父亲有点太霸道，更不会有人会和父亲唱反调，当然，父亲也认为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渐渐地，我的几个姐姐长大了，她们在学校学习好、在工作岗位受欢迎，父亲身上的担子轻了，脸上的笑容多了，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民主了。

渐渐地，六个孩子都成家了，父亲腰更弯了，劳动能力越来越差了，父亲管的事越来越少了，家里家外的话语权越来越少了：许多事，不是请示，是商量了；然后，不是商量是通知了；再然后，是他老人家主动打探，孩子们爱理不理了；最后是“你打听它有啥用，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父亲的脚步越来越慢了，眼神越来越暗淡了，耳朵越来越不好使了，我的老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了，那个天天照顾他、却常常被他呵斥的人走了之后，父亲全方位地表现出了自卑、胆怯。和儿女说话时的语气、眼神明显多了一份小心翼翼。那时，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我家一次，但每次都不多住，一般最多七天必走。我深深知道，父亲不是不想多住，他是怕给我添麻烦，怕引起女婿的不满。清晰地记得，12年的寒假，父亲来我家小住，那时已经表现出小脑萎缩的征兆，一个人外出我不放心，而我此时为了职称晋级正在如火如荼地写论文，常常是我正在写的时候，父亲推门进来：“去溜达不？”

我说：“再等一会儿吧。”父亲走了。

再过一会儿：“去溜达不？”

当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父亲脸上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非常听话地随我出去。我说：“爹你累了吧，歇一会儿。”他就一声不吭地坐下休息。我说：“爹，咱们走吧，该回家做饭了。”他就一声不吭地随我回家来了。

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一个人最大的孝心，我的回答是：当我们的父母老态龙钟时，我们还是像他们年轻时一样尊重他们的意见、认真地和他们对话、让他们依旧保持年轻时的威风和骄傲，不让他们表现出任何的谨小慎微，那才是真正的孝道啊。可是，能够真正做到这些的，又能有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