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山地一夜

山地一夜

多少年了，多多一直难以忘却，山地一夜。

那是夏天的季节，村庄里的人家，因为平地种的庄稼不够吃，在山上种了庄稼。春天种玉米，秋天又种小麦。种的玉米，在初夏时节，玉米棒子，逐渐的鼓胀起来，玉米的籽粒，开始灌浆，很是香甜，人喜欢吃，山上的动物，尤其是野猪，更喜欢吃。

村庄人家，辛苦种的庄稼，自然舍不得让牲口吃了去，在这个时节，就在玉米地头，或者对面的山梁上，搭了人字形的茅草棚，在草棚里，用木棒支了床铺，放了被子，到了夜里，就到茅草棚里住着，在草棚前，烧了火堆，取暖，驱赶蚊虫，也能给人壮胆，让人不害怕。然后，隔一阵子，敲打一些铁器，或者吹号筒，或者吆喝一阵子，惊吓牲口，让他们不敢下地，看守着玉米，一直到了秋天里，玉米顶花干枯，籽粒老去，掐不动了，开始掰玉米，把玉米棒子收获回家，才结束在山上看棚子的生活。

村庄人家，在山上看棚子，要持续几个月，从初夏，到秋天，时间漫长，不管天晴，还是下雨，都必须要去。不然，山坡上种的玉米，一个夜里，成群的野猪下地，就能把玉米棒子，吃个精光，一家人就面临着没有饭吃问题。所以，面对这样的事情，村庄人家，都不敢轻心，都知道，村庄里，每户人家，都面临着吃饭的问题。

多多家人口众多，父母在山上开了荒地，种了玉米。在初夏时节，早早就在玉米地合适的位置，搭了毛草棚，支了床铺，每个夜里，不管天晴，还是下雨，都一定要去草棚里，看守玉米。

多多就跟着姐姐、妹妹，爷爷、奶奶安心的呆在家里。

那个夜晚，表姐忽然来约多多，让跟着他，一块去天地里，看棚子，他父亲和母亲，有事情，去了别的地方，回不来了，不能去了。

表姐叫瑶瑶。

瑶瑶圆盘脸，微胖，中等个子，胸部已经像灌浆的麦穗，很是饱满，屁股也滚圆，脸上有细密的绒毛。

多多的嘴巴上，也长出了胡子，喉结突出，个子也老高了。

面对瑶瑶的邀请，有些害羞，可是，也不好拒绝。

瑶瑶见此，对多多说，弟弟也跟着一块去。

多多这时，才看到了站在表姐身旁的表弟。表弟还小，还没有到去学校念书的年龄。一天在村庄里，跟着伙伴，到处跑着玩，浑身充满了野性，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见此，多多没有再多想，就答应了瑶瑶。给爷爷说了声，就走了。

走出村庄，就是小路，表弟走在最前边，表姐打着手电，走在中间，多多走在后边。瑶瑶说：“打手电的人走中间，前照一，后跟一，最好。”

天上有月亮，星星欢快的眨着眼睛，月辉，星辉下，群山隐隐约约，呈现出各种形状，树木像雾，田地里的庄稼，像士兵守卫着田地。路外的小河，河水哗哗流淌，蛐蛐唧唧的叫着。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隐约漂亮另外的香味，多多的知道，这香味，是瑶瑶身上，飘散来的。透过前方的灯光，瑶瑶的身影，完整的呈现在多多眼前。瑶瑶的身材，那样的苗条，婀娜，就像河边的野柳。

村庄，渐渐在身后，人隐约的说话的声音，鸡鸣狗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回望中，能见到点点的星火。路在转了个弯儿之后，村庄就消失不见了，那星星点点的灯火，也不见了。面前，是无人的山野，两边的山，格外的高，头上的天，狭狭的。路旁，是荒坡，不再有田地。路一会儿依着一面山脚，一会儿从河面上的跳脚石过去，到了另外一面山脚下行走，山脚下，是石壁，瑶瑶叮嘱着弟弟，也叮嘱着身后的多多小心。

有星辉、月辉，有手电的灯光，也并不黑，能看到山影，看到河水哗哗流淌，泛着波光。也能看到灰白色的小路，依着山脚，弯曲的往前去。路旁的树木，雾一样，静静的立着。让人并不感到害怕，而是在幽静中，一种特别美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知道，多多的心里，一直怦怦的跳，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感到这样的夜晚，真的好美，面前的瑶瑶，一样的美。脑子里，就闪现着瑶瑶，那清秀的脸庞。

往前走不远，到了一个不大的坪坝里，坪坝里住着人家，已经睡了，窗前的灯光，也熄灭了。

在坪坝里，依着一面山坡的小路，往山上去。走到山坡的尽头，是一个小山梁，依着之字形的路，往山梁上去。

上了山梁，再依着一面山坡，往沟儿里去。进入沟儿里，再依着一面山坡，上了一座山梁，在一座山梁上，就是瑶瑶家看守玉米的草棚。草棚下，就是瑶瑶家，种的玉米。

多多感到，离村庄，离村庄里的人，已经很是遥远了。在这幽静的山梁上，只有瑶瑶，她弟弟，自己。

在很远的山坡上，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也能听到人的吆喝声，多多知道，那是村庄里，其他的人家，在自己家，看守玉米的草棚里，看守玉米。

那火光，那隐约的吆喝声，给幽静的夜晚，增添了一种暖暖的感觉。

到了草棚里，多多铺好了床铺，让弟弟下上床铺，在最里边睡了，让他不要操心看棚子的事情，安心睡觉。

瑶瑶就找了树叶，枯枝，很快把草棚前的火，烧燃了。

有了火，草棚里，就亮堂了起来，驱散了蚊虫，带来了温暖。

烧燃了火，多多提了个水壶，打了手电，让多多陪伴他，去附近沟儿里，去提水。

从山里上，往下走不远，玉米田地中间，有条小路，从小路过去，就到了沟儿里，沟儿里，有泉水渗着，流进一个小水潭里。瑶瑶在水潭里，提了水，依着路，又往棚子里去。

多多跟着瑶瑶身后，看着头上的天空，弯弯的月儿，静静的，星星欢快的眨着眼睛。群山呈现出各种形状，隐约的吆喝声，点点的火光，给夜晚增添了暖色。蛐蛐在唧唧的鸣叫，山风拂过，玉米叶子，飒飒的响，山林发出涛声。山梁上的夜晚，那样的清幽。多多看着瑶瑶的身影，想着瑶瑶清秀的面庞，不知道怎样，心里跳的越发的欢了，一股股暖流，涌进心里，让他冲动。多多的心里，就胡思乱想起来，想拥抱瑶瑶，想抚摸瑶瑶。想要瑶瑶。可是，多多又控制住了自己，害怕瑶瑶骂他，打他，说他坏，然后回去，把这事情，说给父母，他就没有办法活了。

多多控制住激动，跟着瑶瑶，往草棚里去。

在快到草棚时，瑶瑶顺手，在玉米地里，掰了几个玉米棒子，说回到草棚里，在火堆旁，烧了吃。

到了草棚里，火依旧燃烧的旺，夜里的山梁，有点冷，草棚里，格外温暖。床铺上，瑶瑶的弟弟，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鼻息声，睡着了。

瑶瑶在火堆上边的铁钩上，挂了水壶，然后，在火堆旁的木墩上，坐了下来。瑶瑶让多多，敲打一阵铁器，之后，多多也在火堆旁的木墩上，坐了下来。

瑶瑶已经剥开了玉米翠绿的壳，露出了橙黄的玉米棒子，放在火堆旁，烧着了。

瑶瑶用一根木棒，在翻动着玉米棒子。眼睛专注的看着火堆，火光，在她的脸上，跳跃着。多多也看着火堆，见玉米一点点翻动，空气中，有了玉米的香味。偶尔，也偷偷的看瑶瑶，头发乌黑，眉毛浓浓的，眼睛大而明亮，鼻梁端直，嘴巴扁扁的，唇线完美，与扁圆的脸，搭配的完美。也偷偷的看瑶瑶的胸部，像山丘一样。多多的脑子，不由得展开想象，心里激动，涌动着暖流。

偶尔，瑶瑶也抬头看多多，目光相遇之间，瑶瑶一个微笑，立刻低下了头去，移开了目光。

多多控制住激动，也控制住想象。他知道，他的心里，像风吹过的湖面，泛起涟漪，对女孩子充满了想象。可是，他感到，瑶瑶也许是清纯的，圣洁的，他的想象，他的激动，是对瑶瑶的亵渎。

瑶瑶很快烤好了一个玉米棒子，递给了多多。在接玉米的瞬间，多多触碰到了瑶瑶的手，很细嫩，让多多立刻有触电的感觉。

瑶瑶给他，也很快烤熟了一个玉米棒子，在木棒上碰了碰，碰去灰，盯了一眼床上，弟弟已经熟睡，在梦想里了，鼻息均匀，就没有打扰他，她开始剥着玉米籽粒，慢慢的吃着。

瑶瑶从兜儿里，掏出核桃，递给多多，说：“就这核桃吃，更香。”

多多就学着瑶瑶，咋开核桃，就着玉米吃，果真，一种说不出的香味，在嘴里蔓延。

吃过了玉米棒子，挂在铁钩上，水壶里的水开了，瑶瑶取下水壶，找了碗，到了水，在一旁凉着，水温热的时候，她一碗，递给多多一碗。山泉的水，清澈、甘甜。

喝了水之后，瑶瑶拿起号筒，吹了一阵， 就对多多说：“睡吧！”

远处山上的吆喝，敲打，吹号筒的声音，也逐渐的稀疏了下去，只有草棚前的火光，在跳跃。

瑶瑶给火堆上，加了点柴禾。多多先上了床，合着衣服，在熟睡的弟弟身旁躺下了，瑶瑶在对面，床铺外侧躺下了，身体与多多的身体，若即若离。

草棚的外边，蛐蛐依旧唧唧的叫，风吹过，玉米叶子，发出飒飒的声音，山林发出涛声。星辉、月辉，依旧清幽，勾勒出群山的各种形状。

山梁上的夜，幽静极乐。

不知道为什么，多多怎样也睡不着。心里一直怦怦乱跳，一股股暖流，涌进心里。脑子里，满是瑶瑶的样子，他控制自己不激动，不胡思乱想，却控制不住的激动，胡思乱想。

身旁的瑶瑶，似乎睡着了，也似乎没有睡着，虽然有鼻息的身影，可是，偶尔之间，身体微微的扭动一下。

在若即若离之间，多多能感受到瑶瑶身体的温热、柔软。

多多的脑子里，非常的闪现着，和瑶瑶的往事。

儿时，就时常去瑶瑶家，舅舅和舅娘对他和热情，给他找好吃的，饭做好了，给他舀饭吃。他也跟着瑶瑶，在一块玩。瑶瑶是女孩子，心灵手巧，会玩许多的东西，会玩扑克，会抓子，会下各种棋，还会用废书本子，折叠出各种好玩的东西。让多多对瑶瑶，充满了兴趣。会跟着瑶瑶玩一会儿，要一些她折叠东西玩。不过，许多的时候，他充满野性的心里，总控制不住，去村庄里，找那些男伙伴玩，下河捉鱼，上山找野果子，满村庄跑着玩。

多多也想着，儿时，也在舅舅家留过宿，和瑶瑶睡在一张床上，只是，他一上床，就像死猪一样睡去。童稚的心里，不知道男女的区别，之间的界限。

夏天里，也跟着瑶瑶一块，去河里水潭里洗澡，脱的一丝不挂，一点儿也不害羞，除了知道瑶瑶那个地方，与自己的不一样之外，其他没有什么不同。

夏天里，玩捉迷藏的时候，曾经和瑶瑶，躲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瑶瑶搂着多多，多多感受到了瑶瑶粗重的互相，瑶瑶的体温，身体柔软，不过，也都像和瑶瑶睡在一张床上，一个水潭里洗澡一样，童稚的心里，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瑶瑶先去学校里念书了，然后，他也去学校里念书了。不过，一直没有和瑶瑶在一个学校里念过书。多多念到乡里，瑶瑶就回家了。

这之间，除了假期，去舅舅家，偶尔和瑶瑶在一块玩过之外，再没有儿时一样的记忆。

多多读书，就这样一直从乡里，读到了镇子，从镇子里，考上了学，此时在市里读书。将来，就是跳出村庄、土地，吃公家饭的人了，让村庄里所有的人羡慕，父母也因此感到骄傲。多多也成了村庄里，许多同龄人羡慕的对象。因为他们，基本都没有念书，回到家里，或者成为操持家务的好手，或者成为干活的好手，在村庄里，开始他们的人生，这辈子，就注定呆在村庄，困在泥土上了。

想着，多多的心里，又开始燥热，激动起来，脑子里，也胡思乱想起来。不过，他控制住自己，一动不动，发出均匀的鼻息声，假装睡着了，其实在激动中，却难以入睡。

身旁的瑶瑶，虽然鼻息均匀，有睡着的样子，其实也难以入睡，开始偶尔翻动身子，渐渐的，随着夜越来越深，越来越幽静，蛐蛐叫的越欢，翻动身子越发频繁，一会儿屁股对着多多，一会儿胸部对着多多。让多多感受到了温热、柔软。

瑶瑶的身体，也不再与多多若即若离，而是紧紧的，依偎着多多了。

多多忽然感到一阵晕眩，浑身像电流过，心跳的越来越快，无法控制自己。

多多忍不住，伸出了手，放在了瑶瑶的脚上，瑶瑶一动不动，伸展着脚，迎合着多多。就在这时，多多感受到了瑶瑶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

多多开始一点点的挪动手，瑶瑶没有挣扎、反抗，依旧静静的迎合着，互相越发粗重，身体扭动起来。多多感到一股股暖流，涌进心里，无法控制自己，就抚摸着瑶瑶的脚，瑶瑶翻了身，平躺着，顺应着多多。多多就大了胆子，在晕眩中，一路抚摸上去，人也就睡到了瑶瑶的那边了。

瑶瑶没有睡着，睁大着眼睛，格外明亮，目光炽热、深情。

火堆里的火，一点点的熄灭了下去，没有了火光，草棚里，暗淡了下去。只有外边的星辉、月辉依旧像轻纱一样，群山像在梦里沉睡。

瑶瑶伸出手，猛的搂着多多。多多与瑶瑶，亲吻在一块。

在一夜，多多在瑶瑶的身上，体味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晕眩、塌陷的感觉。灵魂飞出肉体，在高空飞翔。

瑶瑶一时，像柔润的绵阳，一会儿像蛇一样扭动。

这一切，在草棚床铺里边，沉睡的弟弟，一点都不知道。

这一夜，是多多的除夜。

第二天一早，微明中，多多没有怕敢看瑶瑶的眼睛，就偷偷起了床铺，一个人回去了。

一路上，脑子里，一片苍白，身体里，感到格外虚空、疲惫。人也感到格外害羞，怕敢看任何人，怕被人看穿，夜里在他和瑶瑶身上，发生的事情。

多多回去，没有人发现他，回到屋子，躺在床上，就像回到儿时，沉沉的睡去。只到下午，父母要去山上看草棚了，让他吃饭，他吃起来。

起来，怕敢看父母，怕被他们看穿他和瑶瑶的事情。好在，父母忙着干了一天的活儿，又要忙着去山上看草棚，没有发现他任何的异样，没有过问他任何的事情，让多多放了心。

吃过了饭，去村庄里，村庄里的人，依旧在各自的生活里忙碌，没有人谈论他什么，看穿他和瑶瑶之间的事情，这才放了心，匆匆回去，又躺在床上，在疲倦中，睡着了。

没有多久，就开学了， 多多依旧去城市里，上学去了。

寒假回来，才知道，舅舅去了别的村庄，和一个女人好上了，再不回来了。舅娘就跟了村庄里，一个老光棍，过着日子。

瑶瑶跟着一个放电影的跑了，人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听着，多多的心里，感到一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知道瑶瑶现在在哪，过的好不。而和瑶瑶在那个山梁上草棚里，看守玉米的夜晚，在多多的心里，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美好，那份感觉，是那样的幸福，一切都宛若在梦里一样。

多多知道，这样的梦，再不回来了。

而这梦，只有他和瑶瑶知道，没有其他的人知道。

多多在城市的学校里，毕业后，就留在了城市工作。

后来，在那个城市里成了家，有了孩子，一家人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偶尔回乡，知道舅舅依旧在那个村庄，和那个女人在一块，不回来了。舅娘跟了第一个老光棍，没有多久，就分开了，有和另外一个老光棍，在一块过着日子。瑶瑶和那个放电影的，有了孩子之后，不知道怎样，就离婚了。瑶瑶领着孩子，又去了别的地方，跟了另外的男人，过着日子。多多不知道，过的可否好。

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刺疼。而和瑶瑶在山地草棚里，看守玉米的夜晚，在心里，依旧清晰，美好，一切入在梦里，诗意里。可惜，再回不来了。

脑子里，也浮现瑶瑶那时的样子，清纯、可爱。多多不知道，瑶瑶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多多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和妻子过的幸福，孩子也快乐成长，可是，在一个人的时候，空闲的时候，不经意之间，心里总是会涌上，和瑶瑶在那个山梁上，看守草棚的夜晚，感到那个夜晚，那样美好。可是，在现实中，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