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南柯一梦

南柯一梦

男夫终于醒来了。

男夫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他躺在一间病房里，病房的窗户硕大，窗外是城市，林立的楼房，各种声音，隐约传来。他躺在床上，被子和床单洁白，屋子的顶子，和四壁，一样雪白。顶子上，有个白色的，圆形的灯。地面铺着地板砖，能照出影子。

凭着感觉，南夫感到这是医院，他在心里问自己，我怎么在这，我怎么了。

南夫的脑子里，只保存着他最后的记忆，和这记忆之间的事情。

那天，南夫骑着摩托，从学校回家。

南夫工作的学校，和家所在的村庄之间，有一段路程。家乡村庄，在一条沟儿里，工作的学校，在一个沟儿里。从家去学校，或者从学校回到家里，开始都要依着沟儿里，坑洼的泥土路，逆河而上，经过无人的山野，穿过一些村庄。其间，要翻越一座山梁。

无人的山野里，头上的天碧蓝，山静静的立着，河水哗哗流淌，泥土路，像带子一样，缠绕在山间，山野里，满是自然的幽静。

村庄，都像家乡村庄一样，是土墙黑瓦的房屋，或者依着山，或者临着河，各抱地势，随意修建。门前有场院，场院河房屋四周，有各种果树。家家养鸡，养猪，也养狗。经过的时候，能听到鸡鸣狗叫的声音，带给人田园般的感受。

南夫的家，在一个村庄里。村庄一二十户人家，都是土墙黑瓦的房屋。两条河，在村庄后边交汇，又缓缓的向前流去。

村庄有几十人，有老人，有壮年人，有中年人，有青年，少年，有儿童，有小孩子。

南夫都认识这些人，这些人，也都认识南夫。

南夫记得，村庄里，有几个老爷爷，何家爷爷，王家爷爷，尤家爷爷，余家爷爷。他们都一样，胡子花白，脸上满是皱纹，腰弯了，背驼了。也记得他们的妻子，被村庄里的人喊叫着婆婆，头发挽着发结，脸上尽是皱纹，穿着朴素，很是慈祥。还记得那些健壮的人，浑身充满了朝气和活力，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向往。那些年轻人，一样在青春与活力里，向往着爱情，未来美好的生活。

村庄里，与南夫同龄的，有十几个孩子。有林子，灵娃，幺娃，四娃，海娃，牛娃……

林子个子高，家里条件好，是娃娃头。他前边走，后边跟着南夫他们一群孩子。有时，跟到他家去，帮他劈柴，提水，然后，他让南夫他们听收音机。

灵娃个子不高，手巧，能用柳枝做出柳笛，麦秸秆做成麦笛，掏空核桃，做成核桃车，拉着呼呼的转。用木头，削成陀螺，顶端装有颗钢珠，用鞭子打着，陀螺转的快，能飞起来，发出嗡的响声，落在地上，继续飞快的转动。能用木板，废弃的滑轮，做成了木板车，互相推着玩。灵娃的巧手，做出的玩具，让南夫和村庄里的伙伴，留下太多美好的时光。幺娃性格内向，人绵软。四娃人诚实，一次听说南夫出了什么事情，就流泪了。海娃胆大，能上墙掏鸟窝，上树摘果子。一次，从树上落了下来，牙齿把嘴唇咬破了，留下了痕迹。牛娃身材魁梧，力气大，摔跤谁都摔不过他。

南夫也记得，他的家里，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姐姐，妹妹，兄弟。爷爷和奶奶，头发白了，脸上满是皱纹，腰弯了，背驼了。可是，人很慈祥。父亲和母亲，目光明亮，人精神抖擞的，对生命充满希望，每天都风风火火的，用双手开创着美好的生活。大姐，二姐，已经与人恋爱了，有男方准备到家里提亲，父母也愿意，很是高兴。妹妹和弟弟，在念书，目光明亮，头发乌黑，做着长大的梦。

南夫也记得，他的单位。校长是个中年人，瘦高的个子，一头卷发，脸上棱角分明，说话声音大，有时随和，对人微笑，一旦发了脾气，就大吼大叫的。主人个子一高，是个小平头，瘦瘦的，不过，人有些焉，不怎样精神。许是，有了女人，有了孩子，女人又没有工作，一天陪着他，呆在学校里，领着孩子，工作和家庭的担子，压得他变得如此把。其他的，还有几个老教师，五十多岁了，孩子已经上了中学，有的上大学了。最年轻的，都已经有了家庭、孩子。单位里，就他最年轻。

校长很严厉，也很精神，穿着干净的衣服，目光有神，对未来充满憧憬，仿佛他的未来，一定大有作为一样。不过，那些老师，都和主任一样，每天谈论的话语，多是柴米油盐，关于金钱、地位，庸俗，世俗的话语。对村庄里，或者知道的人，有发财的，当官的，感到那是成功，格外羡慕。然后，面对自己，都有了家庭，要负担女人，孩子的吃穿，被生活压迫着，目光晦暗，唉声叹气的。

那些老教师，知道自己的人生，就像一条板凳四条腿一样，定型了。也满足于夜里有地方住。孩子已经长大，像鸟儿越飞越远，除了对孩子寄托着梦想，有不同于他们的幸福生活之外，对于自己，再没有任何的梦想，希望了。个人生活，家庭上，就是如此了，把孩子拉扯大，和爱人陪伴到老。工作上，寄托不了事业的梦想，不可能发财，也不可能当官了。该获得的，获得了，无法获得的，也得不到了。就这样轻松，平顺的工作，到老去，到退休。

只有那几个年龄稍微小一些，走入了家庭，过了三十而立的人，内心里，虽然失望，目光晦暗，知道家庭生活，也像那些老去的同事一样，定型了。也就是把儿女拉扯大，自己老去。在工作上，也知道寄托不了梦想，无所谓事业，当不了官，发不了财，就是夜里有地方住，白天有饭吃而已。却对工作上，还有小小的渴求。渴求这，单位里，能有指标，把自己的职称，能提升一点。提升职称，不仅仅是名气，更主要的，是能获得金钱上的好处，工资因此能多涨许多。

南夫在单位里，曾经被校长那样精神的模样，他充满号召的话语，那锐利的眼睛，激动过，调动起他内心的豪情，想要干一份事业。于是，听着校长的话语，屁颠，屁颠的干着工作。有些，是属于他分内的，有些，是不属于他分内的工作。可是，在后来，每当有关名利，金钱的事情，都与他无关。让南夫感到，校长就是有个骗子，骗他干活。然后，对校长失望，在心里，用各种恶毒的话语，咒骂校长。

渐渐的，南夫的内心，有了自己的思考，表面听校长的话语，内心里，在观察，有自己的想法。

南夫看到了那些年老的同事，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是那样的庸俗、世俗，有无望。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一口饭，而工作。让南夫感到没有任何意义，内息里，感到了失望、消沉。

从那些有了家庭，而立之年的人身上，让南夫知道了生活的沉重，现实的无奈，工作一样带不起任何希望。同事，也明白他们内心的渴望，那是小小的，有关名利的希望，就是把职称进上去。为了这有小小的希望，听着校长的话语，在勤奋，努力工作。

南夫就守着这样的记忆，工作在这样的境遇中，看不清未来，也不知道将来的路怎样走，有怎样的生活时，忽然家里捎信，让他回去。

南夫知道，让他回去，是父亲和母亲都操心着他的婚事。感到他已经工作了，年龄一天天大了，村庄里， 男多女少，如果不乘快下手，就像逮猪崽子一样，轮不到他了。并对南夫说：“就念了那么些书，有个工作，也没有啥了不起的。工作也就是能轻松些，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想发财，当官，都没有门的。不要把眼光放的那样高，找一个勤快的，能干的，结了婚，有个家庭，互相陪伴，过日子，才是正事。”

南夫尽管不愿意，听了父母的话，却不得不回去。

南夫的心里，爱着那个叫虹儿的女孩子，舍不得那女孩子。

虹儿，是南夫在城市里，上学时认识的。认识虹儿，有些浪漫，那是回家的客车上，车到了一个小县城附近，停了车，吃饭。冬天的季节，天冷冷的，不过，天气晴好，天空碧蓝，出了太阳，阳光明净，温暖。

南夫不想吃饭，下了车，在车旁边站着，晒太阳。就在这时，南夫注意到了身旁，有一个女孩子，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头，身材苗条，脸稍微有点儿黑，目光深邃，人显得深沉，犹豫，很是清纯，文静。

南夫忽然大了胆子，问女孩子：“你是学生吗？”

女孩子说：“是，我是啊！”

南夫就问女孩子是哪所学校的，女孩子说了之后，让南夫感到惊讶的是，女孩子和他是一所学校，而且，教室还在他的教室楼上。

南夫告诉了女孩子他的名字，也深深的记住了女孩子的名字：虹儿。

南夫和虹儿，都叹息，没有缘分，哪怕近在咫尺都不认识，有了缘分，就哪怕隔得再远，都能认识。

南夫和虹儿还想说什么，司机吃过了饭，上了车，发动了机器，喊着：“上车了，走了。”

乘客陆续上车，南夫和虹儿，也上了车。遗憾的是，虹儿坐在前边，南夫坐在最后边，不能在一块说话。

南夫的脑子里，却记住了虹儿的样子，看着虹儿的背影，如瀑布一般都头发，脑子里，展开了美好的想象，心里格外的暖。

坐了许久，翻越了两座山梁，经过了一个镇子，到了一个村庄了里，在一棵大核桃树下，虹儿喊停了班车，提了东西，下了车，到了南夫车窗外，冲南夫喊：“过年快乐。到学校了联系。”

南夫激动的说：“好，好。”

一路，心里是暖的，脑子里，浮现着女孩子。

寒假里，南夫的脑子里，一直记得虹儿，浮现着虹儿。

开学了，南夫到了学校，心里想着虹儿，却没有勇气去虹儿。却没有想到，一个晚自习下了课后，他走出教室，在教室门外，正碰上虹儿。门口没有人，虹儿的手里，拿着个笔记本，递给南夫，对他说：“你看看吧！”

说完，匆匆的走了。南夫的心里，怦怦跳着，拿着虹儿的笔记本，回到了宿舍，尽管室友依旧兴奋，在说着话儿，他洗漱了之后，匆匆上了床，拉了帘子，躺在床上，借着光，看着虹儿的笔记本。

虹儿的字，四四方方，很整齐，好看。

从虹儿的文字里，南夫了解到了虹儿的家庭，身世，她此时的内心情感。

南夫第一次看一个女孩子的日记，仿佛虹儿站在面前，看到了她一颗真挚，芳纯的心，南夫的心里，很激动，涌动着暖流。

接下来的日子，南夫和虹儿见面的时候，就没有了陌生的感觉，就像很熟悉的人，没有一点儿陌生的感觉。

南夫听着虹儿，说她的家庭，以前原本在一个小县城里，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因为母亲生了两个女儿，父亲重男轻女，和母亲离了婚，母亲带着她和妹妹，离开了小县城，南夫这个县的一个村庄里，找了人，有了新的家庭。

母亲对她和妹妹好，可是，继父人沉默，也有孩子，许多的时候，偏心他们的孩子，这让虹儿感到了凄凉。虹儿说：“不过，现在一切好了，我现在考上了学，将来能自立了，不用靠继父，我能让我的母亲，和妹妹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南夫听着， 感到虹儿，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孩子。也是一个内心真诚、纯净，对未来生活，充满向往的女孩子。

心里想着，如果虹儿有困难，要帮虹儿。关心，体贴虹儿，要做一个大哥哥，保护虹儿，让她不受欺负，过的幸福。

南夫和虹儿，在城市里，街灯初上的时候，在城市里漫步，南夫拉着虹儿的手，虹儿唱着歌儿。饿了，就和虹儿坐在街道边，吃他们喜欢的小吃。看着虹儿开心的样子，南夫也特别的高兴。

一块去城市中的江边，趟过水，天空碧蓝，阳光温暖，江边的柳树，托长着柳丝，草碧绿，温热的江水，涤荡去了一身的疲惫。虹儿乐的，像个孩子一样，对着南夫笑。

再过些日子，城郊里，一处村庄里，油菜花盛开的时候，和虹儿一块，走出城市，去那村庄里，徜徉在油菜花里。油菜花金黄，蜜蜂嗡嗡的叫，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太阳暖暖的，那样明净。南夫的心里，涌上了诗意，看着花海中的虹儿，那样的漂亮。看着她笑的甜美的样子，心里很激动。好想拥抱，亲吻虹儿，把内心的话语，说给她。可是，想到虹儿的经历，内心里经历的伤害，对生活的渴望。就想着，他还没有工作，还没有能力庇护虹儿，给虹儿渴望的生活，还是把一切，埋藏在心里，等他先工作了，有能力创造一方温馨的空间了，庇护虹儿了，再把内心的话语，告诉她，然后等她毕业了，回去了，他们在一块，过向往的生活。

南夫感到，和虹儿在一块还没有呆够，似乎一晃之间，他就实习了，毕业了。

临走都时候，南夫约了虹儿，在学校门口不远处，一条街道上，一个雅致的小餐馆里，吃了饭。点了喜欢的菜，喝了点儿酒。虹儿一直一脸微笑，很快乐，幸福的样子。南夫心里很激动、温暖，好想把内心的话语，说给虹儿，然后，拥抱，亲吻虹儿。可是，依旧想着虹儿承受的痛苦、辛酸，他还没有能力，庇护虹儿，给虹儿一方温馨的空间，给她渴望的生活，还是把一切，留在以后。

在分别的时候，虹儿深情的看着南夫，微笑着，对他说：“路上小心，工作后，告诉我单位地址，我会给你写信的。”

南夫轻轻应道：“嗯！”

一路上，南夫的心里，想着虹儿，脑海满是虹儿的容颜，和虹儿从认识，到后来在一块一幕幕，就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闪现。

回去后，思念虹儿，想念虹儿，就是南夫的全部生活。

工作后，南夫给虹儿写了信去，告诉了工作单位地址，信里，回忆了从认识，到分别的过往，问候了虹儿的生活，也告诉了自己的工作，生活，把拿到的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虹儿寄了去。

没有多久，就接到了虹儿的回信，依旧是熟悉的方块字，文字里，充满了深情，对南夫说，她一样记得他们的过往。也告诉了南夫，她的学习，生活。

接下来，许久，许久的日子，南夫和虹儿，就这样写着信，南夫告诉虹儿，他的工作，生活。虹儿告诉南夫，他的学习，生活。却没有触碰感情的事情。

就在这时，家里人等不及了，感到那都是纸上谈兵，镜中花，水中月的事情，靠不住。谁知道人家毕业后，将来能跟谁，有过记忆就行了，让南夫不要痴心，不要想得太高，现在村庄里，有年龄合适，家庭般配的女孩子，让他回去看看。

南夫接到了信，虽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却依旧不得不回去看看。而且，当知道家里人，给他介绍的，是一个叫燕子的女孩子时，南夫的心里，激动起来，想回去看看。

燕子又那样清晰的，涌上心头。

燕子是南夫启蒙老师的女儿。老师中等个子，一头齐耳短发，圆盘脸，对人很是慈祥。燕子身材苗条，头发乌黑，梳着辫子，搭在肩头。目光明亮，眼睛乌黑。鼻梁端直，嘴巴小巧，与瓜子形状的脸，搭配的是那样的完美。最主要的是，燕子性格内向，不多说话，和人一说话，就脸红。上课了，默默听讲，下课了， 除了上厕所，就坐在座位上写作业，没有作业写，就那样静静的坐着。这些，都引起了南夫的好奇，心里想着，燕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到了小学快毕业时，南夫的心里，暗暗的喜欢上了燕子，感到燕子在教室里时，教室里，就充满了明亮，他的心也变得踏实。燕子不在教室里了，他的目光，就背带了出去，教室里变得晦暗，他的心，也变得空荡了。他的心里，一度还有美好的想象，将来能有座小屋，屋子后边，有个小院，小院里，有树木，花草。有小池，亭子，小溪，小石桥。和燕子呆在小院里，说着心里的话语，欣赏景色，做着梦。

只是，这一切，都在南夫的心里，他不敢向燕子表达出来，也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后来，面对现实，他知道，他家里是村庄里，普通的人家，没有这样的小屋，也没有这样的小院。南夫就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把学读出来，将来有了这样的小屋，小院，再向燕子倾诉他的内心。

南夫小学毕业，就去了外县读书，一晃，多年里，没有见到燕子，也不知道燕子的具体消息。他最后，也把书读出来了，考到了市里的有所学校里读书，虽然学校不怎样，不管怎样，算是跳出了农门，离开了土地，将来能吃轻松饭的人了。

到了市里的学校，南夫没有忘记他的梦，没有忘记燕子，直到后来，遇到了虹儿，燕子在才心里，渐渐淡去，散去，也把那梦，放下了。

南夫接到家里捎来的信，让他回去看看。说有人准备托付媒人，说燕子了。如果再不乘早，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了。

听说，南夫骑着父亲给他买的摩托，就往家乡村庄赶。

从单位学校，赶回家乡村庄赶，其间，要翻越一座不大的山梁。

一路上，南夫边走，心里边想着虹儿，也想燕子。虹儿和燕子的面容，交替在眼前出现。南夫的心里，很激动，也很矛盾。感到如果能抓住燕子，那么就能走进内心里，曾经的梦，找到那样的生活。如果等候虹儿，那能找回记忆，继续他们记忆里的梦幻般的生活。

南夫就这样激动着，矛盾着，在摩托车翻越山梁时，一个弯没有拐过来，就直直的，骑了下去。路外，是很高一个坎儿，在瞬间，南夫的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南夫醒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会在这样的环境里，这上哪的医院，窗外又是哪儿的城市。

就在这时，南夫听到有护士在说着话：“他醒了，醒了，十几年了，能醒过来，不容易啊！”

忽然，寂静的病房里，呼啦啦的涌进来了许多的人，奇怪的看着南夫，一副惊奇的样子，有的，在低声说着话，有医生兴奋的说：“奇迹，我们创造了奇迹。”

然后，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摸他的脸，撑开他的眼皮，看他的眼睛。又那了听诊器，放在他的胸部听，拿体温计，量他的体温。然后，依旧兴奋的说：“一切正常。”

然后，留下了一个护士在旁边，看守着南夫，其他医生和护士，离开了病房。

隔了不久，就有一绑记者，涌进了屋子里来，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拍摄着。

从拿着话筒的记者嘴里，南夫知道，他在病房里，躺了十几年了。他能活过来，创造了奇迹。

最后，记者拿着话筒，问了他一句话：“你现在感觉怎样。”

南夫所：“好，很好。”

采访完，记者离开了。

下来，病房里，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了护士，在照看他，时不时给他量体温，在他的胸部听诊，然后，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在护士忙完，南夫问护士：“我怎么在这里，一切究竟怎么了。”

护士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来的时候，你就在这里。你在医院花费的有切，由单位报销。生命就靠这营养的液体维持。大小便由我们护理。听以前的护士和医生说过，你是出了车祸，摔成了这样，一直昏迷着。”

南夫还想问什么，可是，想着这护士后来的，许多事情也许不知道，只能等待他能出院了，才能打听到有他心里想问询的一切。

南夫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枯瘦，就像骷髅一样。光头，身上的皮肤雪白，记忆里，一头乌黑的头发，充满了活力，精神的自己呢！

南夫在医院里，呆了些日子，能吃，能喝，人胖了些，身体恢复，人能下床，自由的行走，独立生活了，医院建议他出院。

南夫的病房，时常有人来，是各路人士，还有与它相同境遇，一样病情的病人亲属。还有爱心人士，给了南夫各种物品，还有钱。

最让南夫感到欣喜的，是自己的亲人，陆续来了。那是自己的姐妹，是自己的母亲。不过，他们都像自己记忆里的样子，都显得苍老，憔悴。后来来的，是单位里的领导，同事，不过，都是陌生的面孔，都不认识。

从亲人的嘴里，南夫知道了他的情况，自己家里的情况，村庄里的情况。

他那天从单位里，往回赶，路途上，摩托车驶出了路外，他摔坏了，送到一样，一直昏迷，不过，人一直有脉搏，有气息，他们和医院一样，都等待着他能醒来。可是，这一等，就是十几年。十几年里，他的爷爷奶奶先后去世，他的父亲，因为癌症死了。姐妹先后出嫁，兄弟去当了上门女婿，母亲跟着兄弟过日子去了。老屋和村庄里，其他的人家一样，锁着门，空荡着。村庄里，许多老人，都去世了。和南夫一块长大的人，女孩子都出嫁了，基本嫁在外地，男孩子，只有一两个结婚了，其他打了光棍，无心呆在村庄，哪里有活儿，就去哪做活儿，像随风的草籽。村庄里，因为政策，许多的人家，都搬到县城里，镇子上居住了，人家的房屋，被拆了。村庄里，只有稀少的几户人家，坚守着村庄。

从单位里人的嘴里，南夫知道，单位的房子，都是新修的了，是高大的楼房，宽敞，明亮，有花草树木。以前的校长，退休了。主任也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其他的有些同事，基本退休了。单位里，已经没有那时，和他一块工作过的人了。

南夫的心里，就有疑惑着，虹儿和燕子怎样了。

后来，通过问询，才知道，燕子嫁给了山沟儿里，其他一个村庄里，一户有钱，有势的人家。虹儿也跟了一个单位好，条件好的人家。都有了孩子，过着幸福的日子。

想着，南夫的心里，格外酸楚，格外虚空。一件意外的事情，让他恍然做了南柯一梦。从梦里醒来，记忆里的人和事情，都不在了，只有他孤单单的一个人。

南夫不知道，就这样活着走出医院，走入生活，面对陌生的人和事情，已经改变的世事，他不知道，他还如何面对工作，和生活，还能不能跟上步伐。

想着，南夫的心里，在孤单中，又感到害怕，如果让他面对这样的境遇，陷入这样的处境，真的，真的让他不要醒来。

不过，让南夫又感到欣慰的是，毕竟，家乡村庄头上的天空没有改变，那方山水不会改变，依旧留着他的记忆，能够温暖他的内心，支撑着他面对陌生的人和事情，陌生的环境，往生活的深处走去。

2020、12、14日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