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村庄,我的家

散文:我的村庄,我的家

我的村庄,我的家

毕研杰

今年春节我是在我村庄里的家中度过的。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在我村庄里的家中度过除夕夜了,今年带了妻子儿女一起回家陪父母过年,年迈的父母显得非常高兴。

我的村庄我的家就是生我、养我、育我并伴我度过了童年、青年阶段的地方,也是我在各城市间游走时日思夜想的所在。但我现在说是“我的村庄”却有些牵强,因为她除了一个名字没有变化外,其它方面改变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村里规划多年,老房子纷纷拆除重建,我这十几年间回家都是从村前的乡路直接到家,然后至多是在同姓长辈间走动走动,根本没有机会在村里走过。这几年春节回家拜年除了我直系的三个叔父家和最近的长辈邻居外,其他人家我都难以找到他们的家门。说是“我的家”也有些牵强,准确说应该是父母亲的家,因为父亲早年给我和弟弟盖的准备用于结婚的房子,也因村里规划而刚刚拆除重建,由六间正房一个大大的院落而改建成四间正房的小院落。但是,也因为这一改变,就改“掉”了我曾在这个家里生活过的诸多痕迹。虽然父亲在新盖的房子中仍给我和弟弟每人准备了一间住房,但那只是我们偶尔回家看望父母时停留的“临时住所”。所以现在说“我的村庄、我的家”除了村庄的名字和我的父母外,已经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这些年从情感上说我是应该在村庄里的家中陪父母度过春节的,因为父母年迈,我弟弟大学毕业后在延安娶妻生子,已多年没有再回家来过年,两位老人在一个大大的院落里显得非常冷清。尤其是这春节,看人家儿孙绕膝热热闹闹,此时的父母会感到格外地寂寞。但实际上十几年来我在家也只住过这一次,因为我的孩子年龄小,嫌家里太冷,又不能很好地看央视春节联欢会,也不能上网,便不愿随我回老家过除夕,我只好在大年初一那天一大早就打车带一家人回家给父母及其他长辈们去拜年,当天再返回城里去住。今年夏天父亲重新盖了他的房子,又支起了炕,再说孩子们也长大了,已经懂事,这次很爽快地答应回爷爷家过年。我们与老人一起过了除夕夜,直到正月初二才返回城里。

这应该是父母亲近些年来度过的最高兴的除夕夜了。

父亲把炕烧的很热,与他的孙女、孙子开心地玩耍,高兴地掏压岁钱。在我们这样偏僻的农村,哪家子孙多尤其是男孩子多哪家地位往往就会高些,然后才看权和钱,这在我们这样的偏僻农村特别明显。听父亲说过,我们同村的XX,因膝下无子只四个女儿,尽管一家人都在城里工作却常常被村里人看不起。因此,在农村虽然同样施行了计划生育,但家家总要设法生个儿子,目前在我们村里真正的独生子女极少,绝大多数是两个甚至三个孩子,而且其中至少一个是男孩。我不能免俗,这也是我的儿子来到世间的重要原因之一。当时祖父母都还健在,他们均已近90高龄,我父亲是长子我是长孙,祖父母很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重孙子来延续烟火。我的父母亲虽然也很希望抱孙子,但始终没有向我和妻子流露过,而是曾经很委婉地给我的同学提及。我后来终于没有让老人们失望,儿子的诞生的确给我们这个大家庭带来了许多欢乐。

正月初一一大早我就随了我的堂弟们到村里拜年,我这才有机会看一看“我的村庄”。可在我的村庄里,我熟识的家门越来越少,我熟识的长辈也越来越少了。弟弟们一一指点给我看这是谁家那是谁家。

是的,房子漂亮了,门楼高大了,街道宽阔了,巷子笔直了,但我在我的村庄里却迷失了方向!我的村庄曾是街道弯弯房屋矮矮,家家户户多是篱笆墙或泥巴墙,但饭间却是你来我往、你呼我应、有客共享、不分彼此的淳朴自然;我的村庄曾经村前村后都是荷塘,村庄有多大荷塘也有多大,里面可是长满了藕开满了荷游满了鹅鸭,我也曾游过泳、采过荷、挖过藕、捕过鱼、捉过蜻蜓……但这一切都消失了。我很不喜欢我现在的村庄巷直街宽、楼高房大、整齐划一的布局,我认为高大的院墙虽防了坏人但也隔断了其乐融融的邻里关系。我也很不喜欢我的村庄截断了河流、填平了荷塘的现实,我认为一个村庄如果失去了水也就失去了灵气,如果失去了河流和池塘也就失去了特色,一个没有了特色没有了灵气的村庄也就泯灭了自己。

我的村庄是位于黄河南约5公里的一个名字叫盆刘庄的小村,现在人口大约800人。我一直想问一问我们的村庄为什么叫盆刘庄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因为从我记事起村里就既没有姓盆的也没有姓刘的,更没有以烧盆为业的,听说历史上好像也没有过。但从我父亲口里问不出来由,我二叔应该知道。我二叔是村里的文化人、老支书,写写算算,村里村外接待应酬了几十年。现在退休在家,哪家婚丧嫁娶的大事一般还让他去参与主持,比如我们姓氏续家谱这样的大事每次都是他亲去。他对村里的掌故最熟悉,我前面说的村里约800人就是约数,如果问二叔的话,他肯定会给出一个精确的具体数字。今年春节我就想着解决一直压在心底的关于我的村庄命名的原因这个疑问,可惜我去了二叔家两次却只见了一面:年三十下午去时,他去参加一个孙辈的婚礼,没有见到;大年初一去拜年,人来人往又不方便问此话题,后来就再也没有等到机会。我的村庄我只知道它的名字,却不知道它叫这个名字的原因,而且它目前还变化得只有这个名字我还算熟悉!

但我在二叔家却意外见到了我十余年没见过面的大姑!大姑已经80岁了,身体却还很硬朗,在帮助二婶做饭、洗刷。

大姑家在黑龙江省嫩江县。我查过地图,嫩江在雄鸡的鸡头上,靠近祖国最东北边界的漠河,是个很冷很冷的地方。我想大姑可能是在那饥饿的年代和姑父一起闯关东落脚在那里的,但这也仅是我的推测却没有询问过。大姑有五个儿子,二叔三个女儿却没有儿子,于是大姑把老五过继给了我二叔,但也因为这层关系大姑怕敏感的二婶生气也就没有再回来过。现在老五当了老板富裕起来,而且经历十几年的磨练,二婶也已能正视这个问题了,今年春节一大家人(两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过年。大姑离开家几十年终于因为老五而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我不知道大姑对“我的村庄我的家”的感受是不是有一种迷失又重新找回的感觉,但还年轻的我却感觉自己已经迷失了自己的村庄和自己的家。

近几年的漂泊,我确实有种很迷茫的感觉,这在我前面的文章中不止一次表达过。其实,春节前我们还没有放假时,我就带了家人离开工作地匆匆忙忙地往家赶。一到故乡,我心里就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妻子儿女也不止一次说过“还是家好”的话,但我知道。他们说的这个家却不是我的村庄我的家,而是指我在城里的新家,就是那个140平方米、宽敞明亮、一年只在寒暑假才可能来住几天的家。女儿、儿子对家的概念一直分得很清,这是我们的家,那是爷爷、奶奶的家。他们这些年来随我们在各城市间游走,对家已经不像我们这一代那么眷恋了,比如在南京读大学的女儿,逢周末或假期给同学说要回家,她其实是指回到我和她妈妈工作地方的家,就是那个一直被我称作“住所或公寓”的暂时栖身地。

今年,妻子因回老家不便已多次提到“等四奶去世后把父母接进城里或我们这里来住”的话,因为我们家族中比父亲辈次长且健在的老人还有一位我的四奶奶,按照家乡风俗,有长辈在,我父亲春节就得赶回家拜年。如果等到父母将来进城来住,那我就更少了回我的村庄我的家的理由,到那时,怕是就要失去我的村庄我的家了,如果等父母百年后我的村庄我的家那可是真的要失去了。我借此也很想告诉我远在延安的弟弟:今年还是带孩子回老家来过年吧,不然,你是真的要找不到家了!还有弟弟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了还从没有回家来过,小家伙虽然电话中口口声声说“俺是山东人”,但自称山东人的他却对山东、对山东的家没有一丁点儿概念,他已经完全是一个延安人了!

我的村庄我的家,可能真的会在现实中失去。可我也知道,在现实中失去的我的村庄我的家却会鲜活在我的梦境里,不管我离开多远离开多久,不管我是梦着还是醒着,我的村庄我的家都会时时鲜活在我的心底。

但是,活在我心底的却不是现在这个街道宽阔笔直、屋舍俨然“我的村庄我的家”,而是那个几十年前街道弯弯、房屋矮矮、荷塘绕村、鸡鸣狗吠、有客共享、民风淳朴的小乡村,也就是那个生我、养我、育我且在我漂泊时魂牵梦萦的所在!

散文:我的村庄,我的家


散文:我的村庄,我的家

我家的柿子树


散文:我的村庄,我的家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4-29

标签:村庄   延安   大姑   除夕夜   荷塘   父母亲   美文   村里   长辈   城里   散文   弟弟   家人   父亲   儿子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71396.com 闽ICP备11008920号-4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903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