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陈麦芳 文稿来源：蝶语兰心

阳春三月，遍野的荠菜花苔高抽，碎花摇曳。抚慰了一冬的翘盼，赚足了一度的青睐，眼下，这一春天的鲜物，就要“挥手自兹去”悄然退场了。

唇齿间，独属于荠菜的清香却久久萦绕，余味不散。

如果说日渐泛绿的柳枝激发的是人们对于春的视觉感知，那么，肥肥嫩嫩的荠菜，则唤醒的就是人们对于春的味觉体验了。

打雨水节气开始，点点新绿，便星星闪现。穿越绿化带，随意一瞥，树丛中，花草间，草皮衔接的缝隙处，破土而出的荠菜，探头探脑的，总给眼眸一丝丝惊喜。混迹花草林木，得益于天然的庇护，得益于被顺带的恩宠，这里的荠菜相比别处，算是醒来得最早呢。

首场春雨之后的荠菜，当属早春最应景的自然馈赠了。啜天地之精华，蕴雨露之甘醇，于酥酥润润的泥土中奋力仰伸，荠菜的叶片儿便油油亮亮地舒展，碧翠而鲜嫩，直勾勾地撩拨着人的味蕾。

独得先机，我早已按捺不住。小刀落下，荠菜被提起，抖落根部的泥土与草屑，一根根绿格莹莹的春色便被囊括。与此同时，被腻封了一冬的舌尖，瞬间就被鼓荡得欢快而湿润。

一直相信，应季的菜蔬，最是味足。阳光雨露的亲吻，赋予了她们最自然最地道的人间真味儿。大棚里反季节的科技干预，似乎只能最大程度地模拟皮毛，而永远无法完全复制其内在的实质。

第一次的收获，是以水饺的形式显身餐桌的。一贯崇洋媚外口味刁钻的女儿，一边啧啧赞叹，一边大快朵颐。她说春天的荠菜有着种特有的鲜香，若烙了菜合或是蒸了菜团子，也该是一盘不可抗拒的春天味道呢。

为了满足一家人的口舌之欢，自那日得了便宜，我便执意谢绝了回家的顺车之便，于绕道的绿化带中“扫荡”荠荠菜，成了每天乐此不疲的事。

夕阳下，微风里，轻衣薄衫，放飞禁锢的思绪，直觉舒心惬意，一路走走停停，寻寻觅觅，又不断会有“发现新大陆”的惊喜激荡人心。

我情不自禁地得瑟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也情不自禁地宣泄着荠菜所带来的欢愉和满足。

哇，都这么大了，这么大的荠荠菜啦！有人惊叹，有人被唤起。融进春光，走向田野，之后的日子，荠菜成了更多人的念想与追逐。

我原以为，一兜儿荠菜送给老师，同样也会博得他的欢心。岂料他苦笑着推让着说：对于我们这一代人，它算不得稀罕物哦，六一、二年，可是被它吃伤了。

和老师的一席谈中，我始得明晓——我们口中所谓的春天味道，在他的心底，却是一道道刺痛的伤疤，一桩桩苦痛的深刻记忆。一兜儿荠菜，让那些年缺衣少食吃糠咽菜的所有艰难与苦楚一同被勾起，袭击日渐麻痹的神经。

俨然，荠菜成了导火索，承受着不当有的重负与委屈。

可总归，老师还是被“巧妇”蒙骗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照样莫能例外地被眼前的“水围城”所诱惑。其实，那几个翡翠小球，纯粹是由荠菜打造而成。荠菜的鲜香与香醋红油芝麻蒜泥的综合味道缠缠绕绕相互渗透，高度契合着老陕人豪爽的味觉。此刻，老师记忆中对于荠菜的设防，似乎早已忘得精光而了无踪迹。

毕竟，时过境迁，肠胃已非彼时肠胃，荠菜，也早已不再主角而成为了一种鲜有的调剂。即便是偶尔的调剂，还得趁着时月呢。

为数不少的人，包括我，竟然独出心裁地要把这一调剂刻意延伸——清洗、汆烫、冷冻存储。错季想吃时取出，春天的滋味又会悄然复归。锅碗净光，又会再一次让“巧妇”们获得认同，收获最大的心理满足。

荠菜香时春意浓。春天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不可抗拒的是，勃勃生机中，荠菜也一天天在成长、孕育、老去，任由风儿和鸟儿把它的种子播向富饶拟或贫瘠之地。

欲得荠菜绕齿香，且待来年又一春了。

作者简介

陈麦芳，医务工作者，爱好摩登舞与文字。舞以健身，文以怡情，期待动静相融，多彩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