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汤在锅里

文：菁茵

夜深了，灯却亮着，他蹑手蹑脚地进门换鞋，妻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吃饭了吗？汤在锅里。”他“哦”一声，不再言语，到厨房揭开锅盖，鸡汤依旧热气腾腾。

　　结婚七年了，生活渐渐趋向平静，昔日的浪漫早已化作锅碗瓢盆的动静，因为公司离家远，中午他一般不回来吃饭，晚上也常常半夜三更回来，但妻每晚都要炖鸡汤给他喝，他胃不好，就好喝这口鸡汤。每每回来，自家的客厅总是亮着灯，而妻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那句令他耳朵里都要长出茧子的话：“汤在锅里。”

　　 其实，他早吃过了，而且还打破常规喝了点酒。他是一家小公司的经理，在事业上虽谈不上如日中天，倒也小有所成。那个像妖精一样妩媚的女秘书今晚与他共进了晚餐。

　　他推门进入卧室，妻已鼾声微起。他默默地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女秘书漂亮的脸蛋在脑中萦绕，他不自觉地看看身边的妻，相貌普通，身材矮小，特别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竟然有了水桶一样的腰。

　　“嘀嘀”，手机突然响了，他如同遭电击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暗骂自己：真是该死，怎么会忘了关机。瞅瞅依然沉浸于梦乡的妻，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披衣推门去了客厅。

　　是一条信息，是女秘书发来的，这个号码他闭着眼睛也能倒背如流。女秘书问：“和你老婆谈了吗？”他这才想起来，席间女秘书曾多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娇嗔地说：“向你老婆摊牌吧，以后我来伺候你。”他举着杯连连点头。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愣在那里。“嘀嘀”，女秘书又来一条：“瞧你吓得,我不逼你,但你要尽快给我个交代。”他身子抽搐一下，赶紧回复：“我会处理好的。”

　　 这下，他更睡不着了，他从来没想过与妻离婚,他与妻是高中同学，曾一起渡过最为艰难的日子，可是，可是他又怎能拒绝女秘书的温柔多情？

　　第二天，女秘书捧着文件夹进入办公室：“请您签个字。”他翻开文件夹，上面有一张纸条：亲爱的，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不见不散。他连忙匆匆将纸条收到口袋里，头也不抬说道：“你先出去吧。”女秘书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袅袅娜娜飘了出去。

　　晚上，他携着女秘书进了豪华饭店，女秘书婀娜的身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帮他倒酒，一会喂他吃肉，他幸福得简直要晕眩。突然，他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他捂着肚子蜷缩着，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女秘书吓坏了，摇着他的肩头连连发问：“你怎么了？”

　　 他摆摆手：“没事，可能是老胃病犯了。”女秘书慌了手脚：“那怎么办呢？药在哪里？” “我家里有药，忘记带了。”平常，都是妻将药放到伸手可触的地方。由于胃不好，他已经很久未这样喝过酒了。

　　无奈，她只好将他送回了家。在小区门口，他挣扎着自己下了车，摆摆手示意女秘书赶紧离开。

　　家里的灯依然亮着，妻打开了门。“怎么喝酒了呢？你的胃怎么受得了。”她边埋怨边扶他进了屋。服了药，疼痛渐渐缓解。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放在床头。他一股脑喝了下去，感觉舒服了许多。望着一脸憔悴的妻，他正欲开口，妻用手挡住了他的嘴：“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儿再说。”第二天，当他醒来时，妻已上班。他闻到厨房里有鸡汤的味道，餐桌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一行熟悉的笔迹：浓郁的美酒，固然令人沉醉，但也会刺激了你的肠胃。汤在锅里热着，你随时都可以喝。

　　 背面似乎也有墨痕，他将纸条翻了过来。只一眼，他差点跳起来，这竟然是女秘书写给他的那张字条……

心若草木，向阳而生。@菁茵，一个喜欢在乡野与文字间行走的小女子。

（刊于纸媒《小小说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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