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那些事

家乡,是在一个叫八甲的山区小镇,我在家乡地地道道地生活了十七个春秋。在那十七年间,除了随母亲去过相邻镇的外婆家,镇外的其他地方也就未曾去过了,更不知道外面繁华的都市是怎么样的。我的天地仿佛就是在村周边的这几公里区域,捉迷藏、放牛、揻鱼、拊鱼、钓鱼、装鸟、掏鸟、捰柴、烧炭、干农活和读书,以及偶尔看场电影和出圩买图书或看万人批头大会,所有这些,构成了我童年的朦胧时光。

从记事起,放牛是小孩子们的天职,每天早晚各放一次,牵着牛沿水坑边或田基上啃草,手里往往拿着一条长约一米的小竹鞭,一边牵着牛,一边寻找小青蛙,若看见,就立即一竹鞭打过去,然后将打死的小青蛙串起来带回家喂鸭子,小时候,家里养的番鸭或田鸭,自己都很喜欢,总是找机会弄点好东西,比如青蛙和田螺之类给鸭子吃,希望它快快长大,以便节日的时候也有鸭子宰,也就有香香的鸭肉吃了。有时也在山坡上放牛让牛自由啃草,只要注意着不让牛吃庄稼就可以了,而自己以及小伙伴们就玩起捉迷藏的游戏,漫山坡的走来走去,有时也寻找黄蜂窝,若找到,就向蜂窝放一把火,将黄蜂赶跑或烧死,然后掏蜂蛹吃,感觉喷喷香,很好吃。在扦秧之前或稻谷收割之后,也经常将牛放在田垌里,而小孩子们就玩玩自己喜欢的游戏,比如打寸狗,打寸狗,在那个年代,大人细子都很喜欢,往往聚集着一帮人,通过打寸狗比试各人的水平高低,也是当时农村最为流行的娱乐活动。打寸狗,就是做一个木制的小球,直径在五六公分左右,做寸狗的木质倒是很有讲究的,要求不易爆列,基本都是用那种叫点称本的树干或木头颈部来做的。准备打寸狗的时候,首先在地上掏一个跟寸狗大小差不多的小半球,将寸球放在里面,寸狗的底部压着一条扁竹片,长约七八公分,宽约七八厘,呈45度角,然后手争一节小竹筒,适量用力打小竹片翘起的那一头,将寸狗高高弹起,紧跟着用竹筒使劲打寸狗,将寸狗向前打飞,飞得越远越厉害。在田垌放牛的时候,就经常打寸狗。放牛,虽然时间长一些,感觉还是比较过瘾的,可以趁机玩玩这玩玩那,特别是骑在牛背上,感觉挺牛逼的样子。

还比较小的时候,除了放牛,也就很少其他正经事做了,在这些属于自由的时间里,同村的小伙伴们就会相约结伴而玩。如果是夏季,往往去揻鱼或者拊鱼或者钓鱼。那时候,凡是有水的地方就有鱼,比如六月份晒田水时,稻田里就有很多很多的小鱼,拿个竹织的萁就可以到积水的田头田尾揻鱼了。

稻田中没鱼揻的时候,就与几个小伙伴一齐找个水流量较小的水坑或者较小的池塘之类拊鱼,也是用箕拊水,等水基本拊干了就开始摸鱼,如果遇上鱼比较多的时候,边拊水,鱼也边跳水,每当看到鱼跃龙门的激动场面,拊水的劲头就更加大了,心里也特别的高兴,同时偷偷地想着今晚的菜稳了。拊鱼所获得的鱼种类比揻鱼多很多,特别是塘虱或鲤鱼,我们是比较喜欢的。对于拊鱼,往往越偏僻越塞的地方越有鱼,而且鱼的品种也比较优,只是我胆子小,既怕蛇,也怕鬼,特别是拊干水之后,便可发现一些小洞,需要伸手入洞摸鱼,弄不好洞子里面藏条蛇,万一遇到,就会被惊吓得魂飞魄散。一般情况下我都不敢亲自伸手入洞摸鱼,而是让胆子大的小伙伴去摸,自己只在旁边看着,希望能摸到靓鱼,比如塘虱或张公之类,而且希望一个洞可以摸到几条鱼。有时,小洞的里面比较深,甚至也比较大,形成一个鱼窝,这种情况下,就很有可能藏着一窝鱼,那就意味着大丰收了。

如果是下雨天,除了冬季不适合钓鱼之外,其他三季就经常选择去野外的水坑或池塘钓鱼,首先在家附近的湿地里挖些蚯蚓,用一个竹筒子装着,然后戴顶草帽,要是雨大,还会披上一张水衣,拿着小竹子做的钓鞭就出去找池塘或水坑钓鱼去了,由于自己胆子小,前怕蛇,后怕鬼,也就不敢去比较偏僻的地方垂钓。一般来说,钓鱼是以钓塘虱为主,大小不一,有时偶尔也会钓到黄灿灿上斤重的塘虱王,那是最高兴的事,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兴奋不已。在我的记忆中,就先后钓过几条塘虱王,那个高兴的样子,记忆犹新呢。

装鸟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小时候,鸟很多,整天都能看到各种鸟在田间地里或者树林或者竹园里飞来飞去,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等到冬季,我们就在有鸟儿出没的地方,主要是在树林或竹园里装鸟,所谓装鸟,就是找五块砖头,先用两块长和两块短的围个长方形的陷阱,中间是空的,然后砍一个木叉子和一节长约15公分的小木棍,木叉子的里面放点熟番薯作诱饵,一头用木棍压着,木棍上方再顶个砖块,这样,装鸟的陷阱就弄好了。

冬天,鸟儿喜欢在树林里或竹园里避冷,同时冬天的食物也欠缺,肌肠碌碌的鸟儿一旦发现番薯,就急不及待地跳进去索食,触碰木叉或木棍时,木棍支撑着的那块砖头就掉下来,将鸟儿盖在陷阱里了。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看有没有装到鸟,如果见到上面斜放着的那块砖掉了下来,心情油然兴奋起来,大概率是装到鸟儿了。

一旦装到了鸟儿,都是先玩一两天,放在一个小竹笼里,然后拿着小竹笼在寨中到处玄耀,让小伙伴们羡慕一番。等到不想玩了就拔净毛去掉内脏,用一支长竹片将鸟儿串起来,等到晚上生火烤暖时再放在炭火中烧烤。那个时候的冬季,由于衣服穿得太少,晚上家家户户都会用树头或竹头烘火取暖,趁此机会烤鸟,边烤边看到鸟油吱吱作响地冒出,那一缕缕香气也扑鼻而来,小嘴儿也就开始馋涎欲滴了。

掏鸟,又是另一种玩法了,主要是寻找鸟窝,等小鸟儿还不会飞的时候就掏回来自己喂养,不仅有趣,更主要的是有一种满满的自豪感,在小伙伴面前自是得意。其实,鸟窝也有好多种,有的在树木的枝桠上筑窝;有的在竹子的间隙里筑窝;有的在墙壁里筑窝。那个时候鸟儿多,鸟窝也就比较容易找到,每当发现窝里有鸟蛋,就开始时不时地走近观察,直到小鸟长出了许多毛,感觉快会飞时,就掏鸟窝将小鸟儿捧回家里放在笼子或木盒子里喂养。

这种事,大人也不会干涉,也就任由小孩们自己玩乐了。不过,要真正将鸟儿养大也不容易,往往是边养边玩边看着鸟儿慢慢死去。当然,有的鸟就比较容易养,比如那种叫百劳的鸟,它吃草猛及其他幼虫,鸟的个子也大,而且很凶猛,如果被它咬到手指,痛的哇哇叫。在小孩子的心目中,这种百劳鸟可谓是鸟王了,所以,都特别喜欢百劳鸟,也就经常出去捉些草猛或其他幼虫,将百劳鸟喂得饱饱的,让它在茏子里活泼蹦跳,耀武扬威。

待到上学读书,也就稀里糊涂跟着别人一齐去学校而已,那个年代,读书有什么用?为什么要读书?成绩优劣有什么区别?这些从读小学到初中,我记忆的印象都是十分模糊,当年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概念,似乎也没听谁说过这些东西。在初小期间,与其说是读书,倒不如说是去学校参加各种劳动,只要是劳动积极,就是好学生,才能得到老师的表扬。至于成绩呀,作业呀等等,那个时候毫无讲究的,父母也不会过问。在学校参加劳动,主要是挖地种甘蔗,而且还要经常铲草皮,等晒干之后就连泥带草堆成小堆烧灰泥,作甘蔗施肥用,同时还要经常挑水淋甘蔗。

除了种甘蔗,就是捰柴给学校烧石灰,那个时候叫勤工俭学,记得烧出的石灰是由学校卖的,我们捰柴,印象中还有个重量的任务要求,反正得想办法完成自己的任务。对于读书,也就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可以说,初小期间实际上也没学到多少文化知识,甚至连最基本的汉语拼音也没学好,这也是我比较遗憾的一个方面,所以,我现在都不怎么懂拼音。

小时候,也很喜欢捡些可以卖钱的东西,比如龙眼核和金银花之类,晒干之后,这些东西填上的供销社都收购,虽然卖钱不多,可是每卖一次,至少可以将换来的钱买一两本图书看看。那个时候,图书很少,又特别喜欢看图书,任何一本图书都是翻来翻去重复地看的,有时也会跟别人交换着看,关系较好的,也会互相借借看,直到将图书看旧看破为止。因为小孩看了,大人有时也会看,毕竟那个时候可以看的图书,包括其他书籍确实太少了。只要寨子里谁有本图书,大家都会千方百计地想办弄到手看一看,拥有图书较多的小伙伴,在寨子里也就成为知名人物了,惹得小伙伴们十分的羡慕。

记忆中与小伙伴们也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比如偷菜,记忆犹新。在距离小学约500米的坡角处,有一家灰厂,是相邻大队一个叫亚辉的带上另外两个人开的,我村的小伙伴平时上学都从灰厂旁边经过。也时不时会在灰厂逗留一下,看看这,看看那。特别是下午放学之后,逗留的时间会更长一些,久而久之跟那个叫亚辉的就熟络了。那时正值冬季,还经常下着毛毛小雨,赤着脚,裤子薄薄的,只穿着一件叫“大刀牌”的旧毛衣,而且还有一只袖子短了一截,冷的打抖那是经常的事,所以每次路过灰厂,都走进厂里挨近那个烧火口烘烘火,取取暖。有时那个叫亚辉的还会讲点故事给我们听,时间一长,我们就养成了每天都离不开灰厂的习惯了。

晚上,小伙伴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绕生产队从寨头到寨尾喊完宣传口号之后,我们几个年纪稍大点的小伙伴就马上往灰厂方向跑去,主要还是想烤烤火,取取暖,同时希望亚辉讲故事给我们听。有时灰厂会煲糖粥宵夜,亚辉也会叫上我们几个吃上一碗,糖粥好好吃啊!甜甜的,虽然很稀,但能吃上一碗的话,够乐几天了。也许因为有这么多好处吧,下午一放学就开始惦记着晚上到灰厂玩的事了。

有一个晚上,比较夜了,亚辉对我们说,他有米,想煲粥宵夜,但糖没有了,也没有菜,问我们能不能回家拿点什么菜过来?几个小伙伴都不作声,其实我们家里哪有菜呢?即使有,也不敢拿呀。大家相顾无语,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烤火。过了好一阵子,“你们寨的田垌里不是有大白菜吗?”亚辉走近我们,细声地对我们说。接着继续说,“你们去拾棵回来,我煲饭给你们吃。”听到有饭吃,我们几个小伙伴即时来了精神。可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顿米饭啊!为了这顿饭,几个小伙伴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菜地我们都知道,甚至连哪块是哪家的都清楚,因为下午放学之后我们经常跟着大人到菜地拾菜,有时还得帮手拔除菜地里的杂草。

当然,我们都明白,亚辉实际上是叫我们去偷菜,偷就偷吧,关键是偷了菜就有饭吃。伙伴们一直在商量着,“偷三叔公的吧,他没那么凶,他又是五保户,不怕他。”亚帮对我们几个说,亚帮年纪比我们大一岁,也是我们的头头,平时做什么的都是他说了算。于是,我们几个跟着亚帮往菜地方向走去,但不敢在路上走,亚帮说怕被村里的人碰见,只可低一脚高一脚地从田里走,那时已经早割了禾,田里没什么农作物,加上我们日间经常在田里放牛,虽然没有月亮,夜间漆黑一团,但走起路来如踩平地,很快我们就找到了三叔公的菜地。虽然是夜晚,又没有月亮,但大白菜还是依稀可见。只见亚帮弯着腰,在菜地里用手拨弄着大白菜,听他在小声地说,弄两棵大的,看他来回地摸了两遍,就选定了两棵并拔起来了,亚帮先递一棵给我拿着,他再去拔第二棵,然后我们往回走,走得比来时快得多。

不一会儿,我们就回到了灰厂,并将大白菜交给了亚辉。偷回来的这两棵大白菜大约有三四斤重一棵,亚辉还夸赞了我们一番。然后,小伙伴们回到原来坐的位置又开始烤火。“如果明天三叔公发现偷了菜,大家都不要说,谁说我打死谁!”亚帮很低声地对我们说,看他的样子很凶,“嗯、嗯”我们几个几乎异口同声地答应着。大约过了半个多钟,亚辉叫我们过去吃饭,当我走到饭台边,看见一大盆炒熟了的大白菜,估计两棵菜都一起炒了,还有好几碗米饭,碗里的米饭不多,只有大半碗的样子,我知道,这些饭已经是亚辉分好的,也只有这么多,因为以前吃糖粥,都是亚辉先分好,大家才有吃的,也未曾试过有第二碗添的。我们围在饭台周围,都是站着吃,灰厂没有长 桥蹬,为了能夹到大白菜,只可站着。“亚帮呀,你们几个今后只要能弄菜来,我都煲饭给你们吃。”亚辉边吃边说“不过,不能告诉别人知道,还有,你们弄菜的时候要特别小心,最好派人看风,不要被人看见了。”“嗯、嗯,”我们也边吃边应着。

从那次之后,小伙伴们在亚帮的带领下,每隔几天就去偷两棵大白菜,只是偷了两次三叔公的之后,就开始偷其他人的了。过了段时间,看见菜地里的大白菜剩下不多了,又开始偷其他菜。为了有饭吃,我们变换着法子,还会经常到附近其他村的菜地偷菜,特别是田心寨的菜,我们偷得最多,因为他们的菜地在离灰厂一公里左右远的河边,而寨里的人都住在河对面,去那里偷菜最安全,而且菜地也大,所以偷的次数也最多。

那些日子,有时也会听到个别的女人在菜地里大声叫骂,说她的菜少了,在骂哪个鬼哪个贼偷了她的菜。不过都没有人怀疑到会是我们几个小伙伴干的,总之,我们既快乐又安全地度过了那个冬季。

在那个年代,看电影可是十分兴奋的事情。小时候,印象中大队每年都会放好几次电影,并不是每次放的都是新片子,有的电影甚至重重复复放,当然不是连续的重复。每次听说大队有电影放,咱们这些小孩子就早早吃点东西,反正那个时候的晚餐很少有大米饭吃,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粥,或者是麦条汤之类的,所以不用等大人吃饭就先吃点,然后托着一两张长凳子去大队放电影的广场占位置。所谓的广场,其实就是小学的操场,由于看多了,即使放电影的人还没有来,也知道屏幕挂在哪里,所以尽量往前面占位置,以免放电影时被别人挡住看不清楚。

等到晚上快放电影时,各个生产队的大人才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各自寻找自己的孩子坐在哪里,当然,孩子们也到处张望寻找自己的家人。对于看电影,大人的热情并不比小孩子的热情低。除了会在大队看电影,更多的是去大坪农场看,大坪农场也不远,离咱们队仅为两公里左右。吃过晚饭之后,自己就会拿张小板凳,跟着同队的大人一齐去看。在路上,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人从不同的方向沿着各条小路朝着农场涌去,感觉十分的热闹。镇上有时也会放电影,但需要购买电影票才能进入电影院看,由于自己没钱买电影票,也就不去想它了。小时候看得最多的电影就是《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和《红色娘子军》之类,那些动人的片断至今仍牢牢地刻印在脑子中。

总之,儿童时代的记忆很多很多,乐趣也很多很多,名副其实的在贫穷中快乐地成长着。如今忆起,依然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我喜欢童年,喜欢童年那些永远怀念的快乐时光。

2021.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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