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 那些难忘的记忆

七十年代,生产队曾经种过几年小麦,应该是晚稻收割之后,天气渐冷时开始种殖。那个时候由于自己还小,之前也没有看见过这些绿油油的庄稼,所以感到特别的好奇和喜欢。在小麦成长到比较高的时候,就与小伙伴们经常一起走进麦田捉迷藏。那时个子矮,只要稍微弯下腰,就互相看不见了,而且麦田不积水,地上还伴生着一些杂草,宛若绿茵般与坡地一样干爽,正是捉迷藏的理想之地。每当下午放学,就利用放牛的机会,相约小伙伴进入麦田捉迷藏。有时的晚上,也会到麦田里去,在淡淡的月色下玩得心花怒放。

等到春节过后,小麦也逐渐成熟了,金黄黄的一片,在田间一浪接一浪地随风摇曳,仿佛给普遍贫穷的人间送来一拔又一拔的希望。当大人在收割小麦时,我们这些小伙伴就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捡漏,期待着惊喜的到来,哪怕仅是发现一支漏掉的麦子,心里也会泛起一丝喜悦,于是急匆匆地弯腰伸手将麦子捡拾起来,一般情况下都能捡上一小捆,连杆带麦约摸一两斤吧,心里那个乐,就是美兹兹的了。这个高兴呀,不仅仅是手里拿着一把麦子才有的收获感,更主要的是捡来的麦子是属于自己的私人产物,那饥肠辘辘的小肚子,仿佛就有了充饥的食粮,能不高兴么?一个收割期下来,逐日积少成多,积攒在一起就象一座小山头,稳稳地存放在竹萝里,油然而生一种满满的自豪感。诚然,我说的小山头,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而且是包括麦杆在内的,如果碾出麦子,总重量顶多也就是六七斤的样子。不过,别小看这几斤麦子,在那个普遍饥饿的年代,它可有作用呢,甚至够一家人几天的食粮了,你说高不高兴?

哪些年,幸好有些小麦作补充,才不致以断粮太久。在我的记忆中,家里的大米经常会吃到一粒不剩,米缸空荡荡,宛若一位无奈的老人在那睁大着一双迷茫的眼睛,也似低泣着一声声饥肠辘辘的凄凉。虽然平时一日三餐基本是食粥,只是偶尔有顿香喷喷的大米饭,这粥,是可以照镜子的那种稀稀的粥,用勺子慢慢打捞也捞不到几粒白乎乎的大米,尽管这样极尽所能地充分提高大米的利用率,将它的效能发挥到极致,也免不了经常接济不上而断粮。小时候我就曾经踩着借来的自行车去几十公里远的外婆家讨过几次米。那时个子还不够高,屁股坐在豋子或横梁上脚又不够长,只可将一只脚从三角架中窜过去踩脚踏,一摇一摆地赶路。每次去,都是因为家里没米了,大人又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那点每天一两毛钱的工分,即使不是为了挣工分,也不能随便缺勤的,于是讨米的事只可叫我去办了。每次到外婆家,我都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外婆家里没米了,妈妈叫我来要点米。其实,即使不说,外婆也心知肚明,想必外婆的心里也酸楚楚的,世上的母亲,哪个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忍饥挨饿呢?何况我的妈妈从小到大都是外婆十分痛爱的心上肉?就这样,外婆每一次都不会让我空手而归,其实,外婆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只是比咱的家稍微好一点而已,所以也不会有很多,大约每一次都在十来斤左右,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加上在外婆家吃了顿饱饱的大米饭,也就高高兴兴地踩着单车满载而归。

那个年代,生产队收割稻谷之后,首先按国家赋予的任务上缴公粮,剩下的再留出下一造所需的谷种,之后才按相关规定分配给每家每户。即使遇上收成好的年份,大米都是不够吃的,必须依靠其他杂粮来补充,比如番薯、芋头、南瓜和豆角叶等等,加上这些杂粮,即使一日三餐还是吃粥,大米依然不够。一方面由于当时的稻田亩产量普遍比较低;另一方面人们的肚子都缺少油水,无论吃什么东西,哪怕是稀里巴拉的粥,每人都能吃下几大碗,那些豆角叶之类的,也是大碗大碗地狼吞虎咽,而且津津有味。种殖小麦就显得非常重要了,也是解决饥荒不可多得的途径,所以大家对小麦的种殖都比较重视,也寄以较高的期望,积极性就不必说了,无疑都是爆棚的。

收割小麦并由生产队分配之后,每家每户都根据自己的需要,再拿去碾米厂打成面粉,记忆中那时候的面粉,跟小麦的颜色差不多,也是浅黄色的,做出来的面条以及煮熟的面条汤也是浅黄或浅灰色的,不象现在的面粉那样洁白。将小麦打成面粉之后,主要是以煮面条汤为主,面条是手工做的,象筷子那么大,约十公分长,等锅上的水煮滚之后,就将面条放进去,然后加上适量的盐和一丁点油,当面条在锅中翻滚的时候,同时飘逸出的一缕缕香气,令人馋涎欲滴。有时也会偶尔煎面饼,不过,煎面饼属于奢侈的事情,大人往往舍不得那样糟蹋面粉,因为煎面饼的面粉利用率太低,虽然面饼很香,特别是加了点葱花去煎就更香了,但是吃不起,所以很少用面粉去煎面饼。

记得有一次,家里又缺粮了,只能等拿小麦去打粉之后才有面条汤吃,那天一早妈妈叫我挑上几十斤麦子去几公里远的圩边碾米厂打粉。那个时候每天都有很多人拿小麦去打粉的,往往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早上我吃过稀稀的大米粥,就急匆匆地挑担去打面粉,等了好久好久,记忆中临近傍晚才回到家。妈妈问我中午有没有吃过东西?我说没有,妈妈又问爸爸有没有过来看你?我也照直说没有。妈妈听说之后,既心痛又生气,心痛我饿了一天,气在圩上合作组工作的爸爸漠不关心我。或许头天晚上妈妈已经告诉了爸爸,说我会拿麦子出圩边的那间碾米厂打面粉吧,要不,妈妈也不致以生爸爸的气啊。

那个年代,麦田是咱们小伙伴捉迷藏的乐园,面条汤是不可多得的美食,那一缕缕诱人的香气,依然令我馋涎欲滴,深深地铭刻在骨子里,可惜的是,现在无论怎样弄,再也品尝不到那种面条汤的味香了。

2021.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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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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