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树株

老人的妻子过世得早，辛辛苦苦拉扯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儿子们住着老人亲手盖起来的新房子相继分家另过，老人身体还硬朗，自己单过，住着过去的又老又破的房子。每到夏秋两季，两个儿子把打下的粮食送过几袋子来，权算作赡养费，过年过节时把老人叫过去吃顿饭，让人看出是一家人。老人很满意，不像有的家庭，儿子不管老人的事，他们最起码给粮食，在农村这叫“挡大面”。儿子们也很知足，老人不要这要那，好伺候。

有一年，老人感到不舒服。两个儿子一商量，把老人送到医院检查，诊断是癌症，还有几个月的生命。老人很坦然，早晚也是个死，这个病又治不好，不能让儿子把钱花在医院里。儿子们犯开嘀咕，给老人治病花钱就是无底洞，况且治不好，不如把老人接回家，好心供养伺候，最后几个月尽尽孝，也能挡挡外人的脸。

老人回家后，两个儿子攀比着孝顺，儿子儿媳在床前伺候，鸡鸭鱼肉的给老人买着吃。老人从心底里高兴，逢人便说，还是有儿好，有病有灾才能看出孝顺。私下里想，孩子们不孬，自己临死前给孩子们留个想头。

他每天在河边转悠，发现河边光秃秃的，荒着地怪可惜的。于是，他从集上买来树苗，在河边上栽了十几棵杨树。从此，他每天给杨树浇水、施肥、修剪，忙得充实而高兴。他看着茁壮成长的树苗，心想：再过几年，树长大了，就能给儿子卖钱。每念及于此，他心里像灌了蜜，脸上一点也不带病色，而且胖了许多。

到医院一检查，那次是误诊，老人根本没有病，气得两个儿子骂医院坑人。从那以后，两个儿子都不管老人的事，甚至为出养老的粮食而闹意见，儿媳妇们也嘟囔，白瞎了功夫和钱，一点病都没有。

老人想，养儿到底为了啥？他成天在小破屋里琢磨，河边上也看不到他的影子。那些杨树无人看管，又赶上那年大旱，小树逐渐枯萎死去。有人给老人捎信说树死啦，他伤感的说；心都死了，还管树的事干啥？

又过了几个月，老人得急病死了。

河边上的树，只剩下枯树枝。两个儿子每人分了几棵，刨回家当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