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说话，我就忧伤

你一说话，我就忧伤

文∕泾芮

他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她跟在他后面，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们有太多的不忍和不舍想对我说，然而，一向脾气古怪的我，并不希望他们在这个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于我而言，他们的每一声“哽咽”，都是我的羁绊、我的伤。索性，每次离开的时候，便故意走在他们前头，背对着他们，强忍着内心的疼，压低声音说，回去吧，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是我的父亲。她，是我的母亲。

以前，每次走的时候，也是他们跟在我身后，当然，还有她。每次，他们已经回去了，她却一直跟在后面，有好几次，我自私地以为她想让我给她留点零用钱或者什么，也有好几次，我从仅有的车费中给她匀出了一些，哪怕我不辞辛苦要熬夜赶火车。而每次，她说啥都不要，推来搡去直到我假装生气她才拿上。我安慰她说，赶快回去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她表面点头应允，然而步子却没有改变方向。那一刻，我始终不敢回头，我怕回头的瞬间止不住没有出息的眼泪。

穿过田地、穿过小河，我站在公路边上等车。这个时候，我才敢回过头去，却发现，在村口我离开的那个地方，有个身影仍在徘徊，不用说，一定是她。我戴上眼镜远眺，果真是她，身子骨矮小且有些佝偻。那一刻，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猛地一疼，恰好，车来了，我也就走了。

她，不是别人，正是离开我们已有三年时光的祖母。

说实话，祖母每次的叮咛和嘱咐都会让我本来就很矛盾或者说去留不定的信心减弱，有好几次，我都不想走了，外面有什么好？远离亲人、背井离乡的，试问：天下哪里的黄土不养人，何必身在异乡为异客呢？可我终究还是去了。好多次，祖母都埋怨我走的时候不回头看她，其实，祖母哪里知道，每每那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而今，母亲和父亲却替代了祖母的位置和目光，远远地站在村口送我。那一刻，我甚至有点担心，生怕父母临时又向我叮嘱什么，那么，我自我调节、营建的“堡垒”又会一下子坍塌。其实，前一天夜里，该说的已经说了。

收拾好行装，随身的几件衣服、几本书，村里人说我像个旅人，的确，简装上阵，没有一点儿束缚。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是用我的行动来安慰父母，告诉父母我在外面很好，一如那夜我对他们说，我走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叮咛，你一说话，我就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