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飘去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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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时隔多年，人事已非。

香茖如何也想不到，曾经意气风发，高大清俊的青年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如果不是从小看着长大，眉眼相熟，谁能分辨得清。

一声“舅妈，文龙来看你们了。”如同敲击的钟摆，打在香茖的心上。所有的怒火瞬时静息，良久后深深地叹息，终是把这积压的怒气长长地呼出胸腔。

香茖点点头，问道：

“吃午饭了么？”

陈文龙仿佛受宠若惊般，微微弯着腰，来回搓动双手，笑盈盈地对香茖说道：

“还没了，不妨事的。今儿一早就赶着来看舅舅舅妈，老家变化大，找了好几个人打听，才找到。”

香茖点点头，淡淡的说道：

“坐着歇息吧！我去煮点。”

“好咧，好咧，那就辛苦舅妈了。”

香茖没有回头，转身进了厨房。

饭桌上四人，几个小菜二杯薄酒，方桌四人各坐一边，老四、香茖、李敏敏、陈文龙。众人沉默，老四话少，时不时往侄儿的杯中，添添酒。

“这些年，没回，在外面过得好么？”香茖打破沉默，没有抬头，夹起一筷青菜，似乎只是不经意地闲谈，淡淡地问道。

良久，没得到回答，香茖望向陈文龙。

只见他泛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双眼血丝布满，有波光莹莹。右手举起酒杯，抖如糠筛，酒撒了些许在胸前。勉强镇定，抬手一口，酒见了底。顺手又拿起桌上的酒倒满，又是一杯，再一杯。连干三杯后，蜡白的脸色更是白得没了人色。

“好了，不要这样喝酒”老四伸手拦住还要添酒的陈文龙。

陈文龙头低垂，声音黯哑，无不沉痛地说道：

“舅舅舅妈，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老四和香茖对望一眼，心中了然。两人莫名地难受不安。这毕竟是大姐唯一的孩子 ，不管怎样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

“当初听说你事业做得不错？”香茖心有疑惑问道。

陈文龙摇摇头，放在桌上的右手，一直颤抖个不停，整个人颓然地斜靠在椅背上，仿佛被抽空全身的力气。

继续道：

“起初是挣了钱，买了房，买了车，打算把父母都接去北京。但意外来得太快，妈走了，爸跟我去了北京。”

“没两年事业开始走了下坡路，越来越不顺，和我爸也时常吵架，越吵越严重。后来房子，车子都卖了，公司也垮了，老婆逼 着我离婚，带着孩子走了。”

说着说着，陈文龙脸上的表情更是惨然，偶尔神经质地发笑，后又意识到什么，双手捂住脑袋，勉强歪斜地用手肘撑在桌上。开始变得叨叨絮絮起来。

“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和我爸在北京的街头晃荡了两年，坚持不下来了，我想回来，回来总是要好一些。他不愿意回，我们争吵，吵得厉害了就打架，有一次我打破了他的头，流了好多血。我恨他，恨死他了，为什么死的是我妈不是他。”

“舅舅舅妈我有两个儿子，是对双胞胎，已经6岁了，很活泼很可爱，你们如果见到他们一定会很喜欢的。可惜那女人把他们藏起来了，不许我走近一步，这个臭女人，真是狠啊！啊……啊......”

低低的哭泣声响起，陈文龙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在悲鸣在呜咽，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滑落进了衣袖。

老四沉默的为自己续上一杯酒，抬手一饮而尽，默然不语。

香茖心中却说不出是疼痛还是悲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未完待续